而大射礼正是周天子秋祭选拔“射官”的仪式,典籍中记载程序繁复而隆重,周王之下由小臣师及诸公、卿、大夫共列射庐、升堂就席,是一年一次的盛会。
但这里显然不是西周朝,经过这么久观察,温随能够判断,他目前所在的时空不属于任何史书所载。
台上的“周天子”缓缓张开双手,做了个向上的动作,随即从台下后方又鱼贯走出十几人来,皆是身穿礼服,拢袖而行,唯有一人与其他不同。
那人手执长弓,上台后便朝草靶方向,挟四支箭搭弦,蓄势待发。
想必他就是本场大射礼的“司射”了,按照仪程,射人们正式选拔前,需由司射先取四支箭作为示范。
看到这里温随也明白了,不仅场内各人所站位置和朝向皆按品级讲究,连远处箭靶样式也照礼书所述做了区分。
周天子用“虎侯”侯箭靶与诸侯所用“熊侯”,射道长度明显不同,一目了然。
而司射发出的四支箭,第一支射中士人箭靶,第二支射中诸侯箭靶,最后两支射中天子箭靶,整个过程也是按部就班遵从仪制。
虽说周礼中有提及“大射礼”,但更细致的流程温随也是从一些散帙残篇里了解的,没想竟在这里得见,意外之余也不由连续地看下来。
就这样待到仪式结束,围观人群都差不多散去,温随才转身。
梁舒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低头打电话。
她没看这边,温随也不着急过去,便又望向里面。
初时并没注意,这时才发现,围网侧边四面都挂有同样的红色条幅中华传统射艺文化节开幕暨沣市射箭公园落成仪式。
“同学同学”
直到对方走到跟前,温随才确认这声“同学”是在叫他。
“嘿,打扰你啦。”
说话的是个身材微胖的年轻人,见温随看来,赶忙从怀里抽出两本册子,刚递出手却在抬眼时明显怔了下。
“”温随稍皱眉,还是礼貌接过对方已经递来的东西。
年轻人很快回神,局促地笑笑,“抱歉,我瞧你在这站挺久了,来看文化节的吧,是不是没约上票”
温随低头看向手里的彩色册子,封面有一人正在射箭。那副弓箭的样式与他所知、以及方才仪式上用的都不大相同。
对方没收到回应也不气馁,又接着补充,“进不去没关系的,我们箭馆是市箭协备案的正规机构,也是这次活动的承办方之一。”
箭馆温随若有所思,视线上抬打量这位年轻人。
“哦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郑许然,是飞羽射箭俱乐部的教练。”
郑许然报上姓名,主动替温随翻开宣传册的某页,介绍照片上各种弓。
“今天我们有免费体验活动,你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看看这些设备有没有趁手的,可以随便试。”
虽对这番话不能完全理解,但对方过于殷勤的态度,难免令人生疑。
温随本就心有警惕,刚想借故走开,却陡然瞥见宣传册下掉出来的后半页。他抬手将那页掐住,稍微一带整张纸便完全呈现眼前。
“看上这把了”郑许然没发觉温随异样,笑着夸奖,“挺有眼光的啊,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拿来。”
他兴冲冲转身,结果愣住,“人呢哪儿去了刚还在这做示范来着。”
郑许然边说边四处张望,终于寻到某个背影,“有了,席哥”
他更大声叫了两次,可惜这时广播里响起活动配乐,喊声瞬间被盖过。
不过温随已经循着郑许然朝向,发现了他口中的“席哥”。
那里位于活动场地中心,清一色都是穿白上衣的男女老少,许多人身上都配有相似的射箭装备,可温随一眼就锁定那人,确切说,是他手里那把弓。
阳光将狭长弓影打碎,轮廓似分明又不分明。
温随眯起眼,径直走去。
那人忽然弯下身,混在一群高高矮矮的小孩子中不见了。
温随心中一跳,加快步伐,却在进场的位置被工作人员拦住,“您好,请出示票证。”
温随没有票,也还未了解过什么是票,但他大约猜到谁可能会有。
身后的郑许然这时跟上来,据温随观察,但凡穿这种白色衣服的都能在这里来去无阻。
只可惜“别看我,我也没票。”
郑许然无奈地耸肩,“会场限人数,我跟席哥共用一个工作证,所以咱只能等他出来,或者你先试别的弓呢”
温随敛下视线,暗暗扫过眼前咫尺的这道门,到底什么也做不了。
他将注意力转回场内,即便早已清楚当下处境,但要彻底接纳这样一副躯体的局限性还是太难,等待则更难。
因为那把弓,他不得不在意。
仿佛是为回应温随所想,那背影再度起身,下一刻竟突然将执弓的手臂举高。
光线与角度恰到好处,猝不及防地,弓的形貌在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