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令女仆们最惊讶的。

让她们更惊讶的是，这几个人类少年竟然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态围在珀金大人身边。还叫他漂亮哥哥。

更令她们惊讶的是，珀金大人并没有抗拒这个称呼。

那时候，他的脸色很复杂。有她们熟悉的讥诮、嘲弄、嫌弃。

但与此同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那之后，傲慢之神宣布将会接纳人类进入他的神土。凡是困苦艰难、生活难以为继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来到他的神土谋求生计。

这些年来，许多新涌入神宫的女仆都是人类。

死亡笼罩的阴霾已经彻底在神宫上方散去。这里就像是它通透的光明一样，充盈着愉悦。

只是这份愉悦，却从未

感染过这座神宫的主人。

您们刚才是在说珀金大人吗两名自立更深的女仆一怔，先后从过往的思绪里挣脱出来。

没想到还有新来的女仆没有离开。

活泼女仆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名褐色长发的少女正怯生生站在那里。

“啊是的。”活泼女仆友善地笑了一下，岔开话题，“你留在这里，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嗯，的确有。

褐发少女上前一步。

她刚才没有走远，是中途折返回来的，所以没有听清两位前辈女仆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出来她们在聊珀金大人。

见两位前辈女仆不想再提，她就很贴心地没有多问。

褐发少女提出自己的问题“我想问究竟要怎样，才能成为珀金大人的贴身女仆”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问题，却没想到两名前辈女仆不约而同倏地变了脸色。冷淡女仆一把捂住她的嘴。

褐发少女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冷淡女仆倒是没再跟上来接着捂住她，只是站在原地“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褐发少女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但她没有再问，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活泼女仆叹了口气，主动解释道不是你的错，只是现在魔渊里，已经没有贴身女仆这个身份了。

褐发少女一愣“可是我明明”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来，她过的那些，的确是千年前关于魔渊的传说故事。

里面提到，倨傲清高的傲慢之神遇到了一名娇俏灵动的少女。他不自觉被她吸引，但又碍着面子不愿向她求婚。

于是，便以贴身女仆的身份将她绑在身边。

这是珀金大人亲自废除的。”冷淡女仆道，在三百年前为了修改魔渊千万年来的规矩，珀金大人付出了很多努力，直到三百年前才落实这件事。

褐发少女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冷淡女仆和活泼女仆收拾了一下仪容，转身朝着走廊尽头那间属于傲慢之神的房间走去。

现在，她们已经是傲慢之神神宫中身份最高

的女仆。当然，永远越不过曾经那位漂亮的温黎小姐。

珀金大人对待她们疏离而冷淡。但她们并不会因此而失望。

凡是经历过从前种种的女仆，只觉得能不需要提心吊胆地活着就好。光线通明的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旁摆放着一把躺椅。傲慢之神房间里的布局没有任何变化，和千年前失去他的贴身女仆时，一模一样。

金发白衣的神明负手立在窗边，垂眼看着窗外奔跑嬉闹的女仆们，狭长的碧眸底情绪翻涌，辨不清喜怒。

冷淡女仆和活泼女仆还保持着曾经的习惯，她们不敢多看，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安静地开始进行每天的日常工作。

清理灰尘，更换茶水，将已经使用过的衣物带走扔掉工作很简单。

尤其是在没有生命威胁的时候。

很快，她们就做完了一切，准备离开。

离开前，活泼女仆察觉到右侧书架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书籍的摆放顺序还和千年前一样，这千年来没有人重新整理过它。

能够让珀金大人认可的、真正负责整理它们的人，还没有回来。

珀金摘下金丝眼镜，随意扔在一边。桌面上不再有硬皮书诗集，除了一杯温茶以外，空空荡荡的。

那个热衷于替他读诗的少女，并不在他身边。想到这里，兴致就淡了。

珀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碰过诗集。那是他曾经闲暇时最喜欢的东西。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脑海，心房，思绪，完全被一个人霸占。

无论如何驱赶她，痛骂她，她却总是在他脑海里笑盈盈的。就像是永远不会生气。永远不会悲伤。

也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珀金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沉郁之色。他看着花园中笑着奔跑的少女们。

他说过，他的神宫很大。

再多个她都养得起。

她既然那么喜欢用女仆的身份接近他，一次两次都是这样，故技重施，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