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傻子来他屋,扒着门框探进脑袋看他。
闻枫燃抱着小傻子,坐在门槛上,低声说哥好难受啊,哥没有偶像了。
小傻子听不懂,把藏着的鸡腿拿出来给他,脏兮兮的小手一条一条地撕鸡肉,往他嘴里塞。
“哥没有电台听了。”闻枫燃知道他听不懂,所以放心说,“哥没有人哄了,以后再没人哄了。”
有没有人把电台里的声音当真闻枫燃不知道,反正他没爸没妈,他稀罕地抱着那个电台听着好听的声音睡觉,就像也有了家。
他还记得昨晚听的那一期,好听的声音告诉他们了个秘密,这里其实是保险公司,小孩有特权,用一张糖纸就可以自己给自己投保。
自己给自己投保的小孩,能健康平安地长大,还能收到偶像送来的神秘礼物。
闻枫燃往信封里一口气塞了三十四张糖纸。
那个信封被他连夜出门扔进了最干净的一个邮筒里,深夜做贼一样狗狗祟祟扔的,生怕叫人看见。
闻枫燃在信里忐忑地写,天下第一牛逼的穆j出先生,你过得好吗我想你开心,你要好好活,天天高兴长命百岁。我想在你这里给我和我弟弟妹妹投bao,他们都是乖小孩。要是有0000001的可能,我还想要一个你的qian名,你能再写一句话吗就写给天下第二牛逼的小孩。
闻枫燃说“哥以后不当小孩了。”
小傻子帮他抹脸上的水,低头舔舔,发现是咸的,又抬手抹。
“飞机怎么会掉下来啊。”闻枫燃想不通,“我要是死一下,能不能换飞机别掉。”
小说里是这么讲的,重生啊穿越啊,大野狼最爱看都市牛逼战神。
他要是牛逼战神就好了,肯定要打掉老王八的第二口烤瓷牙。
还要徒手接飞机。
飞机那么大,飞得那么稳,怎么会掉下来啊。
小傻子懂什么叫“死”,吓得死死抱着他。闻枫燃也就是这么一问,随手胡噜小傻子的脑袋“没事没事,哥瞎说的,学校自然与科学课讲了”
他抱着小傻子站起来,想去关灯,忘了自己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睡觉,腿一软就栽在了地上。
自然与科学还讲了,人太久不睡觉会昏倒。
小傻子用力推他,闻枫燃昏昏沉沉地发抖,醒不过来,梦里都是飞机往耳朵里扎的嘶吼。
两个小时后,闻枫燃醒了,爬着去拿水喂给把嗓子喊劈了的小傻子,手抖得洒出来一半,把电台给泡坏了。
闻枫燃没去修,他对着电台愣了一会儿,没想起这是什么东西。
十一岁的孩子大脑承担不了这么多事,他的脑子把最难受的那一部分藏起来,密密麻麻缠上最结实的黄胶带。
人会回避最不想回顾的记忆,血红牛逼大野狼把那个电台放进仓库,他没再想过追星的事,一想就头疼,只记得自己没救了、自己不是孩子了。
没有一个大好人会在没人听的深夜电台,等小孩的信、念小孩的信,哄没有家的小孩睡觉了。
没人会来救他了,那封信没寄出去。
他没有偶像了。
穆瑜抱着睡着的闻枫燃,放在校长室的休息间,替他盖上被子,又用浸了温水的毛巾把脸擦干净。
孤儿院那群小黄人打过来视频,一看到哥哥在睡觉,立刻牢牢用小手捂着嘴。
霜天从雪团哥那里知道了人必须睡觉、不睡觉会“啊哦”,小黄人们深信不疑,安静迅速地给庄老师展示了他们铺好的床和被子。
图书馆的一楼早就被老师们布置得很好,考虑到孩子们不适应分开住,特意做了两间大通铺。现在一群小黄人已经洗漱过了,换上“武术队和长跑队本来就统一发的”秋衣秋裤,正在暖暖和和的电褥子上无敌兴奋地打滚撒欢。
血红大野狼蜷在柔软的被子里,被光晃得往枕头里蹭了蹭,拿爪子挡眼睛吭叽了一声。
一群小黄人挤在镜头里小小声地“呀”。
小黄人们被庄老师用三块钱封口,隔空拉钩钩,绝对保密,假装没看到枫燃哥睡觉的时候会撒娇。
视频电话结束后,穆瑜放下手机,坐在床边。
他摸了摸闻枫燃渗着冷汗的额头,想要画一个方框,却又在最后一点线条即将闭合时,抬手轻轻挥散。
系统小声在旁边假装台灯“宿主。”
“我有一些错误的想法。”穆瑜和系统讨论,“我刚才在想,这段经历带来的记忆,或许加重了他的负担,他原本不必活得这么辛苦。”
系统也认为这种想法不对“穆瑾初是大好人。”
穆瑜哑然,他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把血红大野狼湿漉漉的毛毛擦干。
小狼崽睡得咂嘴,舒服地甩甩毛,用脑袋一下一下笨拙地拱他的手掌心。
系统主动变成手帕替换装,溜进穆瑜手里“宿主在想什么”
穆瑜展平棉花手帕,把系统叠成了一只带篷小船,放在大野狼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