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象得那么坚强。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她知道高启强应该懂了。
地狱要怎么撼动呢地狱是无法撼动的,但由谁来下地狱,可以由她说了算。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露出一个积极的笑容。至少现在来看,由她来下地狱才是更合适的,起码她不会死在当下。
然后,她听见高启强问“瑶瑶,你真是这么想的”
她点了点头,又意识到高启强看不见她的动作,便应了一声是。
“好。”她听到高启强的声音。
电话中忙音传来,她手指一松,手机滑落进洗手盆,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在刺耳的声音中,她蹲了下来,十指用力扣住洗手台的边缘,脸埋进手臂之间,泪水纷纷砸在脚下的瓷砖上。
她甚至不敢哭出声音,她知道虎叔就在外面等着她。她也不敢让他知道她做了什么,否则她再也不会有勇气离开。
她觉得尤其荒谬。为什么两个人有勇气为对方做一切的事,却都没有勇气告诉彼此。
她死死咬住嘴唇,无声地哭着。压抑的哭让她的喉咙剧痛,但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为情绪找到出口。
是不是只有那些听天由命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她为抗争命运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除了时间,没有人能回答她。
终于,她站了起来,打开了风暖,让炽热的风吹干她眼中最后一点潮湿。
她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确保没有任何异常后,开门走了出去。
唐小虎就站在卫生间外面等她,黄瑶吓了一跳,但又反应过来,他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他有钥匙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他没有打开卫生间的门,也是给她留了空间。
“行李到了吗”她问。
唐小虎沉默地点头。
“走吧。”黄瑶走在他前面,她怕唐小虎看到她瞬间又红了的眼眶。
黄瑶的行李不多,和来时一样,一个箱子一个背包,送她离开的人和接她回家的人也是同一个。
唐小虎将她的背包甩到肩上,拖着她的行李,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走到车库时,唐小龙已经坐在驾驶位,黄瑶和唐小虎并排坐在后座。
车子启动,开往机场。
分明坐了三个人,但车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唐小龙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问“听会歌呢”
没人回答他,他就自顾自揿下按键播放音乐。
清澈又悲伤的男声流淌而出
「有些人,匆匆一面,再也不见,如同每一天中的每一天
任随掠影在浮光中,搁浅」1
一瞬间,气氛好像比之前更安静了。
黄瑶想笑一下,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笑容,她问“蓓蓓的歌单吧”
唐小龙手忙脚乱切歌“啊是她那天不知道怎么弄的”
“算了,”黄瑶说,“听听吧。”
唐小龙尴尬地收回了手,只听男声继续吟唱着。
「有些人,久久不见,却在眼前,如同那一天就是这一天
且让未来在过去中,缠绵」
「有些人,漫漫一日,转瞬平生,如同某一天错过某一天
空教天长在地久中,化烟」
唐小龙从后视镜看过去,只见黄瑶缓缓躺下了,她躺在唐小虎的腿上,脸朝向内,紧贴着唐小虎的身体。
唐小虎的手搭在她的后脑上,保护着她,不让她被突然的启动或刹车伤到。
黄瑶抱住唐小虎的腰,抱得很紧,他们的皮肤就要融化到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人。
他们分明肌肤相贴,但没有亲昵,没有欲望。
他们就像两个被封进棺木中的活人,共享生命最后的一点氧气。
他们一同屏着气,都想把少得可怜的氧气留给对方,每一口迫不得已的呼吸间都传递着浓重的悲哀。
「似曾相惜,未曾相遇,似曾相知,未曾相识
我为何只能是你梦中的人,我为何只能叫你把假当真,当真」
歌词就像是为他们写的,他们匆匆一面,掰着手指头数下去,这一面也不过只有七天。
七日过后,他打算为她死,而她打算让他生。
殊途同归的是,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到机场的路很远,但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停车后,唐小龙等在车上,唐小虎送黄瑶进机场,至此他不能再往前了。
航班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还要领登机牌、托运行李、安检,但黄瑶却迟迟不动。
两人相对站着,不像是分别,倒像是对峙。谁先转身离开,谁就是赢家。
“你会去看我吗”黄瑶明知故问。
“我会。”唐小虎信口雌黄。
撒谎。
黄瑶皱起了眉,但又不想两人最后一面留下的是这么难看的表情,便叹了口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