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汉后世谈(十二)(2 / 4)

是很会推诿塞责,拉人顶缸。

公孙弘膝行而前,语气谦卑沉重之至臣有罪。

不错,相较于少年心性资历略浅的霍去病,皇帝的眼光天资均为不世之选,帝王心术早已炉火纯青;在摆脱了单方面信息污染的困扰以后,至尊立刻发觉了丞相老谋深算秘不可告人的筹谋在这场莫名其妙搅乱西域的奇特变局中,冠军侯与汲太傅都是阴差阳错被时势卷入的纯粹冤种,唯有公孙丞相蓄意在边境流布他公羊一派的学说,却是真正“居心不可问”

公羊派最激进躁动的儒生为什么会一波又一波的向边境进发真当皇帝一无所知么

某种意义上,汲公与冠军侯这阴差阳错的无心之过不算大事,即使皇帝再如何刻薄寡恩苛上而厚下,也不过高高举起罚酒三杯而已;反倒是公孙氏这隐秘不可告人的心思,一旦发作必定触及皇帝逆鳞,结果恐怕不可设想。大概也正因如此,这位数十年的老吏才一改往日滑不溜丢湿不粘手的脾气,竟尔全心全意为使团谋划,不惜犯下欺瞒君主的忌讳。

不过老滑吏苦心筹谋,这番算计的确是毫无差池。皇帝固然风裁峻肃、御下极严,但对有功之臣也真是垂爱殷殷,呵护唯恐不至。而霍去病此行雷霆万钧,却也真是赶在事情曝光之前,立下了足以挽回天心的功勋他耀武扬威煊赫而行,暗中却派遣匈奴降将驰入西域,软硬兼施的游说滞留于大漠绿洲的匈奴残部;一边是以冠军侯赫赫威名当头震慑,另一边却是网开三面,为这些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败军们了穿行戈壁必备的舆图,勒令他们即刻西行,不得延误。

当然,至于西行途中必经的大夏、大宛等国,大抵便只能自求多福,各寻出路了。横竖大汉已经为西域乃至中亚牵制了数十年的游牧精骑,而今放过来的亦不过一点败兵残将而已,诸位西域国主该当感泣涕零,终身叩拜中华天子大恩才是。

如此里应外合,手段百出,真有攻

心为上的凌厉。只要匈奴残部军心涣散,将来讨平西域便俭省了不知多少功夫。单凭这一份料敌先机未雨绸缪的功绩,便足以令圣心回转,冲抵掉一切隐瞒的小过了。

不过,霍去病在奏报中却依旧是平实诚恳、毫无隐瞒,先是坦承此次驱逐匈奴自己并无太大功绩,而后推功于居中策应击敌所必救的博望侯张骞,最后再老老实实谢罪请罚,流程走得一丝不漏。皇帝凝视丞相片刻,而后抽出奏折,皱着眉又看了一回,却也只能无奈苦笑

这老实孩子一开口就什么都自己认了,那至尊还能单单只处罚公孙弘一人么虽然天子的心已经偏到了肋骨,但处事总还是得讲点体面不成

皇帝随手抛开奏折,浑若无事,只是平静开口

丞相起身吧。耄耋之年的长者了,也不必拜来拜去,劳动筋骨。设若重臣体衰致病,朝廷面上也不好看。而今多事之秋,朝中的琐事也多,丞相还是善自珍摄的好寻常的政务么,就不要太操劳了。

如此轻描淡写剥夺丞相权力,算是君臣数十年彼此心照不宣的体面。当然,相权虽被侵吞殆尽,丞相的名位却是公孙弘甩脱不了的烫手山芋以皇帝的意思,而今正是多事之秋,怎么能平白放过为至尊背锅的怨种呢

公孙丞相心领神会,起身俯首谢恩,却又缓声开口

“陛下不以老臣为愚鲁,老臣感激涕零,不胜犬马孺慕之心。只是老臣年高无德,实难克承朝廷的隆恩。书云俭以养德,臣惶恐不胜,愿奉还五百户封邑,以赎前愆。

先是剥夺权力,既而削减封邑,这也算是足够严厉的处置了。皇帝的面色终于稍稍缓和

可。

眼见公孙丞相后倒退着趋出殿外,皇帝收起奏折,反身步入大殿低垂的帷帐之内。却见帘幕后清香馥郁、风鸣幽幽,两侧的金丝软榻上默默跪坐着一大一小,彼此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神色颇有相似之处。

如若公孙丞相能窥见此景,大概也会愕然惊疑,不能自已原来他与皇帝彼此言语机锋,议论绝密军情之时,皇帝的爱子竟与卫青静坐帘幕于后,侧耳细听着他的辩解。

后殿聚气迎风,时有轻飙吹拂。皇帝迎风而立衣袂飘飘,面上的不悦沉着却略无影踪,又是那天子高远从容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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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仲卿以为如何他慢悠悠道。

卫青立刻下拜“冠军侯行止不谨,臣臣亦有过。”

他本想以舅舅身份坦承“教养有差”,但转念一想,自家这外甥虽为霍姓,但识文断字稍有长成,那大半时候都是抱到上林苑教养,算是当今至尊的半个儿子。而今自承“有差”,那岂非是阴阳怪帝陛下么于是思路电转紧急改口,只含混说了个“有过”了事。

皇帝啧了一声“霍去病是不小心了一点,但斥责不谨,未免也太过既然如此,据儿,你以为该当如何处置呢

泄题都已经泄到这个份上了,太子自然知道递上台阶,于是俯首作答依臣的见解,冠军侯既小有诠误,罚金一百即可。

汉法承秦律之余,严酷繁密无所不至,对显贵重臣尤为苛刻。而今这“罚金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