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

狄飞惊道“我最最最不懂的就是，顾大人，你太自信了。”

顾惜朝道“我为衣公子做事，这点自信总该要有。其余的，来日自见分晓。”

狄飞惊不语。

“人来了。”顾惜朝转身，抬步，“狄大堂主，到你的时间了，惜朝先告辞。”

狄飞惊垂眼，认真端详眼前的青石板。

顾惜朝慢慢走远。

关七飞快掠近。

闪电划过头顶。

狄飞惊猝然抬头

关七疾转

关七这一转，于是雷损挡在关七的前路。

关七这一转，于是再入悦来客栈看客眼底。

岸这边，情势愈急，气氛愈紧。

岸那边，楼上看客喝茶的喝茶，吃水果的吃水果，嗑坚果的嗑坚果。

衣公子已经闲得，把盘子里的坚果水果一颗颗排列。

整齐精美地，像花一样绽放地排列。

赵旉道“狄飞惊的颈骨竟然没断”

方应看道“或许他不是没断，是又治好了。”

衣公子道“或许，他是一直在伪装。”

赵旉道“狄飞惊只抬了抬头，他的武功怎么样看得出来吗”

米苍穹摇头。

洪七公吐出两个字“登峰。”

诸葛正我肯定道“方才狄飞惊虽没动武，但他已经准备动武到了至臻境，只要对方内息一动，便可有极其敏锐的感应。关七要退，也是因为此他一不想靠近那棺材，二不想和一个神气完备的登峰境纠缠”

方应看道“可惜，关七避过了一个狄飞惊，还有一个雷损在等着他。”

赵旉道“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雷损、狄飞惊，五大登峰境围攻关七一个刚刚突破的至臻境，他们能杀得了关七吗”

洪七公道“不知道。”

赵旉道“为什么不知道”

洪七公默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要怎么跟你解释，这是至臻境默认的常识至臻境之后，便是另一种风景。不是至臻境的人，永远不会了解、不会懂”

衣公子道“我知道结果。”

其余人都看他。

洪七公怪气道“你知道”

衣公子道“七公不信要不要开一盘，我赌关七会赢”

赵旉解下腰间一块玉佩，道“赌就赌，你把关七会赢的理由讲来让我听听。我现在就赌关七会输，倒是让你说中了，把这玉佩输给你，让你赢个高兴又如何”

方应看也解下身上的荷包，道“我也想听听衣公子的高见”

洪七公、诸葛正我、米苍穹也上了赌桌，赌关七输。

衣公子喜笑颜开，拱手道“多谢诸位捧场。那我便讲一讲我的理由。”

河那边，三合楼下，雷损等人与关七激战。

河这边，悦来客栈楼上，衣公子宏而沉的声音渐渐敞开。

衣公子道“偌大江湖，势大声高，英杰层出不穷，从来没有进入过朝廷政权的掌中。先前赵公子言说，那位靖北王世子曾于幼时，有以法治天下的理想，可惜”

赵旉道“可惜什么”

衣公子道“可惜，妄自尊大，太不现实

“赵公子先别急。江湖势大由来已久，数百年前的隋末，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甚至有慈航静斋代天择主这种武林凌驾于朝堂政权之上的异事。

“后来则天女帝掌权，背后经过了多少江湖势力的斗争博弈，想必也不必我说。

“直到唐亡以后”

衣公子饮茶，偏头看向方应看。

“这是要我来说”

方应看诚挚一笑，从善如流道“唐亡以后，五代十国时期，出了一位以霸主之姿横扫黑白两道的长生道主。

“此人惊才绝世，空古绝今，十岁遍诵百家，十五岁入登峰，十八岁入至臻，二十五岁前游历天下，实力深不可测。而后才压当世，横扫当时的黑白两道，更率领军队打上门，杀人放火，强抢各派典籍。

“其时，天下除长生道主一位至臻境外，至臻境一位也无，唯统共六位登峰境。此六人摒弃正邪前嫌，联手围攻长生道主一人，激战两天两夜，结果尽数死于长生道主手下

“天下所有登峰境死后，不论慈航静斋、净念禅宗两大白道领袖门派，还是阴癸派、邪极宗等魔门两派六道的黑道势力，都被长生道主打压、铲除、乃至连根拔起

“长生道主此人，为善，是千古善人；为恶，是极恶魔头。他如流星般刹那划过历史苍穹，崛起得迅速，也消失得莫名。后来常常有人说，若非长生道主突然消失，这天下主人的位置，还轮不到宋室来坐”

“是啊，长生道主，”赵旉也叹道，他对这个人物似乎也有很多感佩，却只是道，“长生道主啊。”

“长生道主有趣。”衣公子茶杯掩唇，低微一笑。

他咬字极其轻蔑，微笑极其恶毒，微乎其微，只在刹那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