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方才她们已经聊过几句,婆婆的精神状态和村里其它的老人无异。
“这样啊。”婆婆看向宴屿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激,同样也有几分释然。
紧接着,她又缓声道
“湘娘啊,我要走了。”
湘娘一愣。
她本以为婆婆被从咾病鬼巢穴里带出来,是天大的好事,怎么
莲生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明魂镜。
透过玉屏风,宴屿眠看到婆婆身上的七情已经散了,只剩下飘摇模糊的四条,并且还在逐渐变淡。
她的日子到了,没有咾病鬼的缸中绿水,没办法再支撑下去。
但一只咾病鬼的死亡终究是让她的状况暂时有所缓解,成为了此刻的回光返照。
“别哭,我们唠唠嗑吧,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唠嗑了。”
婆婆非常坦然,她握着湘娘的手,道“给我说说这些年都出了什么事吧。”
“好。”湘娘哽咽地应声,艰难道,“平儿平儿长大了,进城去学了木工”
宴屿眠在门口看了片刻,便不做声响地离开,将这最后的时光留给婆媳俩。
宴屿眠和莲生在溪边坐着。
其余村民们还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偶尔有路过会给宴屿眠打声招呼。
“洞穴里的另一只咾病鬼要怎么办”
莲生问道,虽说短时间内它应该不会再出来了,但等到下个月月初,新月再现,估计它又会重新获得力量。
宴屿眠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很担心村子里的大家吗”
“”莲生沉默片刻,才道“不,其实他们如何,都跟我无关。”
宴屿眠“那你为何要问”
是啊,为何要问
明明他只是个魂,甚至都不能说是认识村子里的人,咾病鬼就算把他们全都吃光,也不关自己的事。
莲生回答不上来,准确来说,是他心里有模模糊糊的感觉,却没法准确说出。
这种感觉让他憋闷,想要发脾气。
他抿着唇泄愤似的抬腿,溪水哗啦溅起,落下的水滴从他的身体穿过,也淋在宴屿眠身上。
宴屿眠的衣襟登时被打湿,一滴晶莹水珠从额头滚下,摇摇欲坠地缀在鼻尖。
宴屿眠“”
她颇为无语地抬起手。
下一瞬,溪面陡然抬升,竟是形成海浪般的涌动,高高扬起,直接把莲生拍进了水中
莲生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白雾才重新在宴屿眠身边勉强凝形“我认输。”
“这就认输了”宴屿眠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还以为你要跟我闹到两败俱伤呢。”
“两败俱伤”
莲生不明白宴屿眠为何这样说,真要认真起来,宴屿眠能轻而易举把他弄散,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宴屿眠不答,抬手用衣袖擦去鼻尖上的水滴。
“啊”她长长地呼出口气,“感觉有点无聊了呢,等明后天我们就离开吧。”
“去哪里”莲生问。
“随便哪里都好,只要是有意思的地方就行。”宴屿眠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来。
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径直来到蔺海程的卧房。
蔺海程正沉沉睡着,他脸上出了许多汗,看起来退烧了。
蔺海程的桌上有笔墨,宴屿眠研了点墨,随手拿过张纸,写了一行字。
莲生飘近了看,嗯看不懂。
不光是宴屿眠写的字,旁边书籍的标题于他而言,也单纯是一块块图像般的符号。
他大概不识字吧。
落下最后一笔,宴屿眠吹干墨迹,将纸折成一只纸鹤。
她打开窗户,那只纸鹤就拍动翅膀,飞向天空。
莲生“这是”
“给问天阁的传讯。”宴屿眠收拾好桌上笔墨,“剩下那只咾病鬼和病人们就交给他们来处理了。”
莲生“问天阁”
“就是个专门收拾烂摊子的地方。”宴屿眠走出蔺海程的卧房。
莲生就像一张白纸,处在什么都不懂的状态。
他有很多东西想问,但宴屿眠看起来并不像会耐心为他挨个解答的人。
从平日的为人处世上看,她应该挺有耐心,但这份耐心能用多少在他身上,莲生还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