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有劳了。”说完,见韩太医又将银针拿到烛火上灼烧,便问,“韩太医,本王会染上时疫,是因为碰触到过染疫的物件”
韩太医道“疫症传播,总不过是吃过的东西、碰触的物件和呼出来的气,这次的时疫尚未清楚是如何肆虐,能做的便是尽量隔绝。”
解释过后,韩太医提着药箱躬身退下。
琅华殿这样的地方,停留的越久越危险。
越王的眸光重新回到窦施然身上。
饶是殿内灯光昏暗,依旧看得出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如碰到热炭一般。
似乎,比先前更烫了。
难怪早有传闻,说染了疫症后烧了两日人就没了。
他脸色微变,飞快地从药箱里取出退热解毒丸,想喂给她,却发觉她牙齿咬得很紧。
难怪秦院首备的都是药丸,若是汤药,这状况根本喂不进去。
他略一使力,终于逼得她张了点嘴,将药丸塞进去。
她身上穿着鲜艳的桃红色衣裳,此刻脸色苍白,痛苦地缩成一团,像极了被暴风肆虐过的花朵。
越王铁石心肠,亦忍不住起了护花之心。
是因为药丸太苦吗
明日见到太医院的人,得管他们要些蜜饯糖果才好。
京城,安国公府。
窦文辅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眼下时疫汹涌,窦家族人暂无损伤,但家丁丫鬟都有不少染病的,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染上这该死的疫症。
旁边的华衣妇人见他来来回回地走,忍不住劝道“公爷,咱们每日在后院足不出户,不会染上时疫的。”
她是安国公夫人严氏,是安国公元配夫人过世之后娶的继室。
严氏原是官家之女,只是家中败落了,投奔了安国公府的姨母,寄居在公府。
她跟安国公算得上情投意合、青梅竹马。
安国公对她情深义重,元配才死半年,立马就把她抬进了公府。
她一开口劝阻,安国公立即顿住脚步,只是语气中还无比焦急“那凉平侯也是每日足不出户,也不知道是怎么染上疫症,烧了三天人就没了。”
严氏轻蔑道“凉平侯怎么能跟公爷比他在外头养外室捧花魁的,日日眠花宿柳,谁知道他碰了什么脏东西。”
“也是。”安国公稍稍平静些,坐了下去,“不过,我总觉得朝廷有所隐瞒,要不然,好端端的,皇上怎么跑去温泉宫了还把越王也带上了”
严氏眸光闪烁了一下,脸上划过一抹微不可闻的冷笑。
“皇上不也没把皇后娘娘带走吗他那么宠爱皇后,既然没带走皇后,那便只是皇上想去温泉宫跟越王叙一叙兄弟情。”
安国公性格略有些懦弱,但并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严氏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凝梦,不管以前怎么样,阿施总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她在宫里过得好,咱们在宫外的日子才过得好。”
严氏不以为然“得亏她过得不好,若她过得好,我早就没命了。”
说着,严氏抹起泪来,“公爷,当初她娘死的时候,我还在府外住着呢,她凭什么把她娘的死算在我头上,她没当皇后的时候,我还是风光的国公夫人,她当了皇后,其余外命妇都能进宫,就我不能去,这京城里谁还把我当成国公夫人”
家里这些陈年旧事,安国公自然是最清楚的。
他正不知该说什么,国公府二姑娘窦安然捧着安神汤进来,一见他们脸色难堪,忙道“爹,娘,怎么又吵嘴了眼下闹着时疫,二老要保重身子呀。”
安国公拍了拍窦安然的肩膀,欣慰道“还是我的女儿乖”
“哼,安然是乖,你别的女儿可是害得安然连亲事都说不了,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吧”
“娘,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议亲,我不出嫁。”窦安然说着,顿时眼睛泛红。
安国公看着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顿足捶胸道“这都怪我,这都怪我没当好爹。”
他跟严氏是自幼相熟的,算得上情投意合。
严氏家族败落,爹娘不会让她做世子夫人,另为他迎娶了出身好、模样好、性情好的元配妻子。
他成婚后,严氏也被公府发嫁。
他强迫自己断了从前那些情爱,守着妻子好生过日子。
元配妻子是巴陵第一美人,既活泼开朗又知书识礼,对着这样的人他自是挑不出错儿。很快,他有了儿子,一家人日子十分和美。
只是一次他乘轿外出,轿夫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妇人,竟然是几年不见的严氏。
他送严氏回家,看到她居所破败,身旁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才知道严氏成婚两年后便成了寡妇,夫家的人都欺负她,她只能回京城谋生。
他真心实意地心疼严氏,想着要帮衬,时常出入严氏的小院。
孤男寡女,旧情复燃,帮衬到了榻上也是人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