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哥哥在宋泠之心里无足轻重。
他在灵堂里听人说宋泠之为什么那么快反应过来,吞并了傅家,所以傅听凛心里对宋泠之有过很恶意的揣测。
他猜,或许宋泠之收养他,只是为了缓解收购傅家后,心里对他哥哥的那点零星的愧疚。
可是,今天徐伯他们每个人的反应,都在告诉他,傅林双对宋泠之来说,有多重要。
重要到即使宋泠之殉情,他们也并不觉得意外的地步。
往这边赶过来的路上,他不自觉的就紧张了起来,竟然有些害怕宋泠之真的出事。
甚至到地方之后一路狂奔,摔倒了也不觉得疼。
他看见宋泠之撑着黑伞,在他哥的坟墓前。
伞上落了积雪,男人的侧脸苍白而干净,黑色的短发梳上去,衣襟整洁,一丝不苟。阴霾天下,雾气缭绕,是这座墓园里唯一的祭奠者。
没有哭泣和嘶吼,却有种挥之不去的哀伤。
未亡人
这个似乎并不合时宜的词,在傅听凛脑中冒了出来。
冬天催熟的栀子花,香气并不浓郁,沾了风雪之后,香味都染上了疏冷的气息。
跟宋泠之给他的感觉有些相似。
“谢谢你把我从傅家拉出来,”傅听凛说。
他能猜到自己在傅家,大概会过的很惨。
少年跪在傅林双的墓碑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尚且稚嫩的面庞满是认真之色。
“哥,你放心,我以后在宋家,一定会好好听话,也会替你好好照顾宋先生。”
宋泠之摸了摸他的头,笑了。
这是傅听凛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自然,眉眼间的冷锐一下就柔和了起来,冰雪初融一样惊艳。
宋泠之“别叫我先生,叫我宋哥吧。”
他摸出兜里的帕子,在傅听凛脸上擦了一下“想哭就哭,忍着很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概都很爱面子,傅听凛“哭了更丑。”
宋泠之沉吟,然后伸出手,用了些力气,把这脾气倔的小朋友的脑袋,按在自己腿部盖着的毛毯上。
“这样就没人看见了,丑也没事。”
他不会哄小孩子,也没有刻意的表达同情或者是怜悯,仍旧是冷冷淡淡,公事公办,解决问题的语气。
语调却比平时低了几分,露出了点和周围雾气一样,抓不住的柔和。
傅听凛觉得,大概是他太冷了,才觉得这个人的体温格外温暖。
他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松。
然后慢慢抱住宋泠之的腿,好像终于在这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身上,找到了点依靠。
他哭声越来越大,哽咽极了。
漫天模糊的风雪里,像是幼兽的呜咽。
“小哭包。”
他听见有人这样说。
然后那人生涩的、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墓园事了。
宋泠之带着徐伯和傅听凛回家。
大概是感觉不好意思,傅听凛哭完就用帽子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窝在前面副驾驶,一句话都不吭。
宋泠之原本没在意,可是回到家下车后,他才发现不对劲。
傅听凛的额头烧的吓人,被保镖从副驾驶架出来的时候,脸蛋烧的通红,眉宇间那股凶劲儿也没有了,蔫哒哒的。
徐伯“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
“先送到他房间去,”宋泠之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小朋友属于那种什么事都往自己心里藏的类型,刚才在墓园哭过那一场之后,才算是把所有的情绪宣泄出啦。
心里的气一松,病当然就就起来了。
不过烧完这一场,大概就没事了。
徐伯指挥人忙活了起来,烧水的烧水,熬汤的熬汤。
傅听凛缩在被子里,只露个头在外面,昏昏睡着。宋泠之在他头上贴了个降温贴,然后再次测了下温度。
392度。
宋泠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傅听凛、傅听凛醒醒,吃药了。”
傅听凛迷迷糊糊睁开眼,翻了个身,趴在了床边,根本没力气撑起来。
再不吃药就凉了,宋泠之一手捏着傅听凛的下巴,一手拿着杯子,强行给灌了进去。这个灌药的姿势极其难受,傅听凛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却还是乖乖的喝下去了。
宋泠之累的手酸,喂完后,重新把人塞进了被窝里,盖好了被子。
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徐伯敲门进来,“先生,你下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看会儿。”
“嗯。”
宋泠之打算离开,却被傅听凛紧紧攥住手腕。
他眼睛半睁半闭的,很不清醒,小狗似的,不住用鼻尖蹭他的手背。
“别走”
徐伯试探了几下,都没让傅听凛松手。
“算了,”宋泠之,“拿点吃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