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不仅仅是不说话。他就那么缩在房子的墙角里,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
他什么都不做,当然也不会说话。
元无忧很苦恼地蹲在他的身边,像是在蹲一只缩在角落不肯出来的小狗。
“你还疼吗”
他不说话。
“你饿吗”
他不说话。
“你喝水吗”
他不说话。
“这是我师父做的豌豆糕,可好吃了。”
他不说话。
“我师父厉害吧”
他不说话。
“他叫元沧澜。”
他不说话。
“我叫元无忧。”
他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说话。
元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就啪嗒啪嗒跑去找她师父。
“师父这个小哥哥是个小哑巴,他都不和我说话”
彼时,元沧澜正在擦拭一柄宝剑。剑柄已经很旧了,剑刃却仍旧寒光闪闪。
“啊”对方身上充斥着“这种小事为什么要找我”的气息,“他不和你说,你和他说不就完了。”
“对哦。”元无忧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就又跑回去了。
于是,她就把平时聒聒噪噪讲给元沧澜说的话,全部都改成倒给了小哑巴。
“我昨天抓了一只蝈蝈,特别大。”
“我在林子里发现了一棵好高的树,花了好长时间才爬上去,但是太值啦从那儿能看见山对面的河”
“山左边兔子洞的兔子娘亲生兔子宝宝了师父说,小兔子掏出来要死,让我等它们长大了才能去掏。等它们长大了,我就去掏小兔子养。”
小姑娘永远有说不完的没用的话,吵得寻常人头壳都要痛。
元沧澜没有抱怨过。
小哑巴也没有。
他像个小蜗牛似的缩在角落,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听。
这一会儿的工夫,元沧澜打开门,随手往床上扔了个药瓶。
“我要出门。你待在家里,不许乱跑。”元沧澜道,然后就离开了。
元无忧认得元沧澜扔进来的药瓶。她爬树划伤了脚,师父就是扔给她那个让她抹的。
小哑巴的身上,到处都是那个坏人留下来的伤。他肯定也得抹这个。
元无忧就啪嗒啪嗒跑去把药瓶拿了过来,然后伸手,自顾自地把小哑巴收在胸前的胳膊抽了出来。
小哑巴瑟缩了一下,没有反抗。
元无忧打开药瓶,用白玉似的小指头挖了药,往小哑巴的胳膊上抹。
先是胳膊,然后是腿,然后又脱下衣服,抹他细瘦的胸膛。
越抹,元无忧越不高兴。
她摔过跤,被石头砸过胳膊,被树枝划伤过脚。每次都会出血,出了血就会疼。
她不喜欢出血,也不喜欢疼。
可是这个小哑巴,身上出了好多血,肯定很疼。
为什么要让他出血呢那个打他的人,真是个超级大的坏人。
怪不得小哑巴总是这么害怕呢。连那么香的豌豆糕都不想吃。
终于,元无忧把药瓶一放,气冲冲地小腿一盘,双手按着膝盖,身子前倾,认认真真地盯着小哑巴。
“你不要怕啦”她拍着小小的胸脯,向他保证,“以后,我来保护你有坏人来,我就把他们打跑有我罩着,没人敢再欺负你”
小哑巴看着她。
他对她的话一直都是没什么反应的。
这是这次,他看着她。也许是因为她小脸上的认真,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地点了下头。
元无忧挺高兴,仿佛得到了鼓励,更加嘈杂地对他唧唧喳喳。
“他们好坏啊。大人怎么能打小孩。师父就从来都不打我。
“我还打他呢。他非要逼我每天练一个时辰的功,特别讨厌。我特别生气,拿书打他,还把茶壶扔到他身上,浇了他一头茶。他就拍头发上的水,还是跟我说,至少一个时辰。都不听我话,真的特别讨厌
“后来,我和山脚下的二牛抱怨这个事,他的眼睛瞪得像铃铛一样说什么这要是他爹,能当场把他屁股抽开花,一个月能下来床那都算轻。
“哪有那么严重嘛真那么严重,我师父怎么就没生气呢
“所以你也不要害怕嘛。我师父也是大人,但他不会欺负你的他要是欺负你,我去打他
“啊啾有点冷。外面好大风啊是不是要下雨了。你冷不冷啊
“我师父给我买了好多毛毛的斗篷,可暖和了。我去给你拿”
说着,她就啪嗒啪嗒跑去衣柜,拿了她最厚最好的一件斗篷,围到了小哑巴的身上。
“你看,特别暖和吧”她得意洋洋的。
小哑巴低着头,看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