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好像也很久没这样看云了。
黔州多山,在此处看云,竟然真有些像昭陵处的青山白云。
直到门扉声响起,李治才坐起来,正好与进门的兄长四目相对。
一瞬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李治来之前并未书信告知兄长。
因此李承乾见到院中身影时,一瞬间是怔的,也有些讶然,但很快归于平静。
李治望着兄长一一在他眼里,大哥与十一年前从昭陵离开时并无变化,令他安心。
虽说在李治眼里,兄长一切如旧,然在李承乾眼里,相隔十余年,弟弟却是变了的。
哪怕面容没什么变化,但多年帝王,早已由内而外改变了一个人。
虽说李治就这样简单坐着,穿着的也是常服,但李承乾却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父皇的影子不,是帝王的影子。是在一个位置上坐久了的烙印。
但那又如何。
李承乾开口如旧“雉奴。”
听这一声,李治眼眶发烫,声音微哽“大哥。”
李治觉得,他到了万岭谷后,非等到大哥从山上回来,才一并去探望舅舅,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
因舅舅见了他后,简直像是见了鬼。
先是惊怔了好几息,以至于李治都摆手让带来的奉御赶紧去扶脉,长孙无忌才反应过来。
这朝堂,就像是海浪,前浪在岸上碎去,后浪又至,风浪永无止歇。
李治闻言,对园圃里的葡萄苗肃然起敬:原来是从舅舅手里到了大哥手里。那还鲜旺地活着就很顽强了,倒也不能对它们要求太多。
是啊,权力一换手,把有些臣子给晃迷糊了。
他虽然现在看奏疏上的小字费劲,但视力也没差到分不清绿色和紫色。按说现在葡萄架上,应该有累累紫色葡萄串垂着才是。
洛阳九洲湖上。
之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收住笑,这才问起舅舅近来觉得如何。
李承乾又道“虽说结的少,也不是全然没有,咱们进去找一找吧。总不能雉奴千里迢迢来一趟,一枚葡萄也吃不上。
媚娘望着落日余晖,语气和眼睛一样冷静“弘儿在长安监国已有小半年。朝臣中已有人觉得,太子既然能够监国,皇后便该还政于太子。”
媚娘和姜沃看得明白,但许多朝臣未必看得明白。
黄昏落日,洒向园圃中,为片片绿叶,镀上一层金光。
他们兄弟二人则往外走去。
长孙无忌只摇头道:也并不是什么大症候,不过是人老而已。”
他这一串话砸下来,完全没有给李治回答的一点空隙。
“上次咱们一起看落日,还是几年前。”
只是,这串葡萄跟叶片一样是翠绿的,在叶片中若隐若现,几乎融为一体。
毕竟李治打小吃的所有果子,全都是宫人精挑细选过的。他这辈子就没吃到过,也根本想象不出,世界上会有这么酸,这么涩的果子。
”她们一起出宫去大慈恩寺为文德皇后祈福,,之后的半日在东西市走了一日。
或者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太子年幼,性情又是真的温厚,若是他接过政事,朝上一切萧规曹随,皇后退居后宫,朝臣们的日子会更好过。
甚至不是太子有没有能力理政的事儿一一古往今来,多少太子已经足够出色能够治理国家,但皇帝也不放权的
李治甚至觉得,舅舅的病都被他刺激好了,起码质问起来中气十足的
“你觉得,我是被掌政的权力所迷吗”
媚娘笑了。
他们觉得是在要求皇后归政于渐渐年长的太子,自觉这是天经地义。
咬破葡萄皮的那一瞬,李治见到兄长时,那眼眶发烫却最终忍住了的眼泪,哗039就下来了。
李承乾原本也摘了一枚,但见弟弟吃完哭了起来,他又默默放下了。
两人走进园圃后,李承乾先去拿了桌上放着的一顶大的竹斗笠递给弟弟。
姜沃摇头道“不,这封奏疏,姐姐是不能上的。”
媚娘与姜沃也在看落日余晖,便洒湖面,波光粼粼如一湖碎金。
这简直是刺客啊
长孙无忌越说越焦虑,神色间全然是不可置信。
“这葡萄好绿啊,能吃吗李治伸手伸了一半,想到毛虫,又缩回来了,只是袖手围观。
直到黄昏时分回宫,去太极宫的承天楼上,一同敲了暮鼓。
那日她们还说起了一一
李治抬头看了看天儿“还好,今日太阳不晒。我不带了。”他嫌麻烦。
媚娘转头看着姜沃。
李承乾直接给他扣上,然后边系下颌处的麻绳边道“不为了挡日头,是为了这葡萄架上会掉一种毛虫,一旦落在人的皮肤上,好几日都是刺痛的。”
直接酸哭。
李治见舅舅被大哥噎住,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