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一直听着,此时便道“我不怕”
直到剑舞结束良久,有侍女上来送饮子,李小白才回神。
想来那就是最重的誓言了。
少年将军行礼“是。”
像是,像是昨夜见过的明月
大司徒没有拒绝,她亲手为他披上一件厚厚的棉衣,又给他带了一顶暖和的虎头帽。
但这整整一日,大司徒却又很耐心的陪着他,跟他一起喝葡萄酒汁,看剑舞,聊天。
还不忘扭头对另一个侍女道“大司徒说了,小郎君一醒就去报她。”
李小白睡过去前,还能听见大司徒的声音“让人去告诉他爹娘一声,这孩子留在这里住一晚吧。”
周氏只好道“你乖乖的,今日都不要多问。”
大司徒略摆手,侍女退了出去。
按说官职易变,爵位固定,应该称呼爵位更合适些,但所有在朝为官的人,哪怕是他们这些县城的官吏,也都只会称呼姜相为大司徒。
她一身青衣宛然,月光洒在上面,流转出碧波一样的光泽。大司徒在月色中而来,整个人也像是由月光与霜雪凝聚而成的
淡淡的情绪蔓开,像是一地月色一般。
耳畔听见,大司徒又笑了。
李小白迷茫后,又很快开心起来一定是因为他讨人喜欢
低头看到眼前摆着一只漂亮的玉碗,里头是透澈晶莹的淡紫色。
特别好喝的葡萄汁。
谁料母子俩到了姜府西门,下了马车,竟然又碰到了方才骑马的女子。
李小白用力点头。
“什么时候呢”
“再请府里的儿科大夫来瞧瞧,备些孩子能喝的解酒甜汤。”
李小白现在完全没有进门时被娘亲传染的紧张情绪了他只觉得,呆在大司徒身边,一点也不令人害怕,反而好自在好舒服。
李小白再次疑惑道“娘,为什么是姜府大司徒没有爵位吗”
李小白眨巴眼“什么时候才能尝尝酒的滋味呢”在家里,爹娘有时也对饮,但也不给他喝。
她露出了左脸,李小白眼睛亮亮道“根本不吓人的”
大司徒低头对他道“有一个人,让你见一见。”
有侍女来领他“小郎君,这边请。”
晕乎乎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另一件异常的事情。
不对大司徒不是已经年过八十了吗
于是用过午膳后,他忍不住跟大司徒分享自己昨晚刚刚树立的人生目标我想写好多好多诗,尤其是月亮的。
李小白好失望,对不到三岁的他来说,十五年,简直是想象不到的长,那还要多久啊
“好,多多写。”
李小白很聪明,已经能分辨出人的情感爹娘家人疼爱他是因为亲缘,娘眼里满满都是疼宠心爱,有时候抱着他不撒手只叫心肝宝贝。可大司徒明明是初见,看他的时候却好温柔,像是看一块珍宝,带着无尽的期许。
而剑舞毕,下去换过衣裳的裴旻回来,就看到埋头喝葡萄汁的孩子,只剩下小汤圆一样的腮露在外头,心情有点复杂“这就是大司徒说的,我命中注定的弟子”
之后,李小白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哪怕再不舍,暮色四合的时候,李小白也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这样的宰辅,称呼起来都令人犯难。
只是这会子她已然摘了幂篱,在跟姜府里出来的一位女吏说话。余光看到周氏和李小白时,才忽然捂住了右脸。
“好,咱们一起赏月。”
我是谁我在哪儿眼前怎么好多圈圈
他不由追问道“那里好吗”
与周氏的吃惊不同,在李小白的脑海里,年龄还是比较混沌的东西。
李小白已经把娘亲说的对大司徒要无比敬重的嘱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完后,脸又被轻轻捏了一下,李小白后知后觉大司徒好喜欢捏脸哦。
但刚才看到的女子,绝不是八十岁的老人啊不会把孩子送错了门吧
李小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我不想回家,我想看月亮。”
李小白连忙抱住杯子。
直到出了姜府门,才开始惊讶啊大司徒日理万机,居然还能记得她的考试时间
一定是的
李小白索性忘记娘亲教的所有话,只按自己的心情来,他仰着脸儿“好”
大司徒的眼睛,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眼睛了。
李小白原本仰着的头变成了平视,他惊讶地看着大司徒竟然蹲下身子,完完全全与他平等对视。
无他,只为做臣子,一切应向皇帝看齐。
前日大司徒召见,说自己的弟子已到了洛阳,很快能见到,裴旻就很期待。哪怕大司徒说弟子年纪还有点小,裴旻也没在意,但真没想到这么小啊
李小白仰头问道,却没有得到具体的回答,只是又被捏了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