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
她跳过聂雨点记录在前头的几段好的风评,直接去看后面的
“以巧技入仕,谄于奉上”
“狐假鸱张、实乃佞臣”
“出身寒微,攀结权贵”
姜沃好整以暇看着这些其实都还好,起码是把她当成一个朝臣来骂。
后面,果不其然出现了人身攻击。
“女身入朝,败坏纲纪”
“颇以容貌幸进,想来必深入宫闱,伴君左右,不知妇德”
姜沃心平气和看完,心道居然用词这样简单,一定是小聂再三斟酌过了,把污言秽语都剔除掉了吧。
与她想的没多大差别,对女人的攻击,从私德上攻击似乎最简单。
正如将来她的君王要面对的一切。
姜沃将这几张纸收起来,原想交给聂雨点下一件事的,谁料对上一双通红含泪的眼睛。
红着双目的聂雨点,在听到眼前姜侍郎依旧温和的声音“雨点儿,你哭什么”后,再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落得如同她的名字一般。
姜沃带着一点无奈的笑容,看着眼前姑娘受尽了委屈似的大哭。
递上了一块手帕。
冬至后。
立政殿。
安安咬了一小口年糕。
就从最不起眼的市井故事开始,试着让更多女子去发出声音吧。
陶枳见此情形,忽的笑出了声“孩子长起来,可是一天一个样。你昨儿能说服她的话,今日可就未必能了。”
姜沃现下确实很轻松。
这孩子好久没这么轻松欢悦了。
新年前两日的冬夜。
在旁人眼里,姜沃已经是朝廷重臣。
“等待”和“希望”。2
但
思想的改变才是最难的改变。
但在陶枳眼里,姜沃还是当年那个被接进宫的孩子。
媚娘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满腔怒火咽下去。
姜沃看着眼前带着笑语的媚娘,心中有点歉然啊,姐姐今日心情看起来真不错。
媚娘起先是一怔,在弄清楚这是什么后,神色骤变,凤目里像是燃起了一片烈焰。
大概觉得蜂蜜烤年糕实在好吃,这回安安没有乖乖听话,而是指着姜沃的盘子认真反问道“那为什么姨母可以吃一大盘”
她们才是真正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然后与安安讲道理,此时已然入夜,吃多了年糕不好消化。
百岁之后,哪怕是至尊帝王,一人所掌的权力,终究风流云散。
“虽说掖庭中识字的宫女渐多,但能写出好的传奇故事来的,只怕很少。”媚娘道“不如找几个文采好的学子”
世上没有什么同盟,比拥有同样的根本利益,更加牢固。
只有通过她们这一代后,走到朝堂与世间的女子,才会执笔捍卫她们的真相
媚娘提到的,正是姜沃想要说的第二点。
姜沃轻轻拍着媚娘的手臂,继续安抚她的怒火“但也不能任由人涂抹,让不知朝堂内情的诸多天下人,也都以为女官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她们亦是在为自己而战。
“怎么现在是外头的本子都看完了还不够,开始寻人专门写你爱看的了”
更准确的说,是为了将来的女帝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古来帝王下令杀子的有许多,汉武帝杀太子刘据、魏孝文帝赐死太子元恂、唐玄宗一日杀三子但似乎流传到后世,最出名的依旧是武则天为了皇后位,亲手杀了襁褓中的长女。
“是,此时我也好,姐姐也好,都可以找到诸多学子写尽赞美之词,逐字逐句驳回那些流言蜚语。”
姜沃回神,看向眼前问住她的安安,眼底尽是笑意。
于是姜沃拿自己出来,证明给媚娘看
姜沃之所以去收集自己的流言蜚语,是为了将来的媚娘。
陶枳怕火星子迸出来,就抱着安安坐的远了一点。
但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变得很差了。
姜沃
姜沃带着安安快乐烤年糕,就像曾经她跟媚娘在宫正司烤年糕一样。
执掌权力的手,终究有垂落的一天。
这终究不是根本的解决方法。
历史无数次证明了世上有背叛阶级的人,但整个阶级不会背叛利益。1
媚娘已是皇后,姜沃也已然是吏部重臣,她要人为她赞颂,自然能得到锦绣文章。
甚至她若是拿着这些去皇帝跟前状告,亦能在这长安城掀起一片风雨,让许多人为此付出代价。
在美好未来到来之前,人类所有的智慧都包含在这四个字里
无论多么难的事情,在与媚娘沟通过达成一致后,就只是一件困难,而不再是她惦记的一桩心病了。
姜沃按住媚娘的手,轻声道“流言蜚语如何彻查越查只能越热闹。”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