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当过师父,只偶尔同门教授徒弟时见过一二,知道师父职责之一就是答疑解惑,遂手指一捻,一只蝴蝶便立于指尖。
他将蝴蝶递到萧亓面前,让其落在萧亓的手上“这是灵蝶,用以魂元化成,修行之法我不知你了解多少,修行修的就是魂元,化以为形称之元灵,不同人的元灵不同,大多以自身意念为主,元灵化成上古神兽之行也不是不可,但也要量力而行,若是失了控很容易反噬,唔,就像没了肉的果子。”
这个比喻真好,萧亓顿时觉得手上的蝴蝶有些重。
晏疏讲东西东一头西一棒,没什么逻辑,他自己又不觉得这有什么,用到哪讲到哪挺好,方便记忆。
他眼底含着笑意,手指虚虚一点,那蝴蝶的翅膀上就泛起了光,扇动着翅膀飞到萧亓眼前。
“既是元灵,不应该越强越好吗上次你在邹宅何人对峙时,那头猛狮一巴掌就能拍死一片这种蝴蝶,作何不换成一个更为凶猛的兽”那蝴蝶好像听出了萧亓话里的嫌弃,翅膀搔着萧亓的鼻子,萧亓想要赶走又不舍得,漆黑的眼睛被蝴蝶映出蓝色的光,乍一看竟和晏疏的眼睛十分相像。
晏疏如今的乐子就落在萧亓身上,不管怎么样都要逗弄一番,见他被蝴蝶闹得有些恼,快速抓了一块桂花糕塞到萧亓的嘴里“吃点甜的笑一笑,别每天皱着眉头不说话,年纪轻轻活得像个老头子。”
他没有解释蝴蝶,又是哄了哄小徒弟,自己也咬了一块糕,“快了,很快就有结果。”
话音方落,远处突然传来扑腾声,像一群停留在灌木里的鸟儿齐齐煽动翅膀。
萧亓内心突生警惕,他刚要起身探探情况,就在这时听见一阵沙沙声。
那声音像是布料和枯枝摩擦的声音,起初很小,后来还能听见软底布鞋和枯草摸索的声音,越来越大。
萧亓看了眼晏疏,见他正专注地用木棍摆弄着火堆,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警惕地站了起来,两步走到晏疏身后,看似因为陌生声音而害怕才躲过去,实则守住了晏疏所有的盲点,护住了晏疏的身后。
与此同时,白千满正双眼呆滞里在林子走着,怀里揣着那只有了脸却依旧黑乎乎的小傀儡。
小傀儡刚得的五官可能还不太会用,一整个挤在一起快凝成麻花,手抓在白千满的衣襟上想要用力拉扯,衣服坏了好几处却依旧没能得到回应,小傀儡最后无法,只能藏在白千满的衣服里,自留下一双圆咕隆咚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白千满不知着了什么魔,好在没有直冲冲地撞树,遇到障碍物还知道绕一圈,就这么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路,前方树木不再茂密,白千满脚步就停林子尽头,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白千满突然醒过来,眼神还有些茫然,鼻子率先闻到了水腥味,那是江河湖泊才会有的味道。
宽阔的湖边,一节断木上,坐着一头白发的老人。
白千满皱着眉头仔细看着,第一眼觉得眼熟,看好半晌,心脏突地一跳,沉在记忆里多年的身影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与之重合,他踉跄地往前走两步,却也只是两步就定在了原地。
那老人好像无所觉,这么多年不仅容貌没有丝毫变化,就连穿着也依旧那么随意,手里拿着一根枯枝做鱼竿,一根线遥遥落在水里一直不见动静。
风扫过白千满的脸颊,却没有吹动湖面,那水面就跟镜子一样没有丝毫涟漪,而那根钓鱼的线就这么突兀地伸了进去。
白千满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有些局促又有些茫然,他可以当着晏疏的面侃侃而谈当初带他入门的老道士,可以说过去自己如何靠着一本书摸爬滚打,而如今见着人,他应该怎么说
单独拎出一件事来看,那老道士也算是半个师父,虽没有亲自指点,也亏得他才让白千满在那场火灾里活了下来,甚至有机会接触寻常百姓所不能触及的东西,这么论下来他应该是感恩戴德了。
可是若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白千满还是怨的。
那时候父亲因为救了老道士,难得起街上多买了很多吃的,也因为天冷多砍了很多柴,白千满对老道士神神道道的说法很感兴趣,被他爹抓着揍了好几次,这些算不得什么,前面都还算和睦的,那后来呢
后来,老道士走的很急,没有任何征兆就告辞离开了,留下了银钱和一句话,一句他们家就要遭灾的话。
那时候家里还剩了很多吃食,很多柴火,白千满年纪小只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又暖和又有好吃的,还有士留下的书,再后来,他夜里看书一不小心睡了过去,翻了油灯,点着了窗外墙脚堆得柴。
这事儿也不能怪老道士,可人大悲之后总是需要找个情绪突破口,不然他也就死了,所以白千满会下意识地想要埋怨,有了一处宣泄他才能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很不讲道理,所以也从未想过找道士算账,说到底他明白,这事怨他,他身上背着自己一家人的命,所以他想学卦术,想算算家人来时过得好不好,万一还能会点别的,是不是可以超度父母,送他们早登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