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质根骨平庸与修行无缘,若非邹家,萧亓这样的普通人这辈子都不会与仙门有交集。
如今少年心性未定,见着可施术救济苍生的同龄人,心中难免生出不该有的念想,由此可能会影响他本该平凡的一生,这便是不该有的因果,而晏疏现在就在造就这个因果。
可是晏疏别无选择。
晏疏醒得太蹊跷了,百年前的大战里,他实打实地死在了战场上,死在天门关闭之前,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见重复晴明的天空是什么样子。
秽岈现世绝非善事,晏疏不知道这跟他复活有多大关系,两件事同时出现过于凑巧,他自己醒来时间尚短,尚且没闹明白其中缘由,贸然前去仙门,解释都解释不通,保不齐被当成怪物劈了,届时这边的秽岈足够吃完一整个城镇的人。
晏疏手背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蝴蝶,半透明的翅膀上纵横交错着复杂的纹路,漂亮至极。
蝴蝶翩翩而起,划着弧度飞向重新站起来的邹大公子。
一个极美的小生命迫不及待地扑向丑陋的怪物,萧亓没忍住伸手去抓,却在刚迈出一步时被晏疏拉了回来,另外一只蝴蝶不知何时飘荡在眼前,落在萧亓的肩膀上。
“若是仙门不理,也不必强求,将此蝶搁置在山门门口即可,路上注意安全。”晏疏的话便是已经下了结论,不容置疑。
说完他将萧亓向后一推,纤细的手指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不禁一碰,此时却好像蓄满了力道。
此时邹大公子已经走到了门口,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停在了那里,自己抓着头发,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
萧亓问“你要做什么。”
晏疏“不做什么,你看邹公子的样子,双眼忽而浑浊忽而有神,大抵没有完全失志,不过被彻底吞噬也是时间早晚而已。我暂时把他控制在这里,你且先放心的去。”
并不是晏疏清理不掉这只秽岈,秽岈已附着在邹大公子身上,秽岈若死,邹大公子会跟着一命呜呼,留于世的便只有邹大公子的尸身,届时即便仙门前来,也看不出其中关窍,无从解释。
秽岈现世绝不是好征兆,仙门需知晓。
“吼”说话间,徘徊于门口的邹大公子突然低吼一声,眼底迷茫散去,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萧亓,像久饿之鬼乍然见到食物。
先前飞至邹大公子身前的蝴蝶突地一闪,阵成,邹大公子砰地一声撞在其上,但他好像无知无觉,一下不行再次用力撞上,砰砰声一声高一过声,鲜血四溅,血肉和布料掺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晏疏皱着眉“你跟这玩意到底有多大的仇。”
话自然没人接茬,手腕却倏地一紧,晏疏低头就见一只不大的手掌正攥着他,而后用力一拉,萧亓说“一起走,快”
说罢,拉着晏疏往门口去。
消瘦的身子力气倒不小,成年人的手腕上一只半大的手,稚嫩的后背突然看起来十分靠谱,似乎仅靠着这一点身板也要给晏疏撑起一个安全港,晏疏一时失神竟忘了挣脱,由得萧亓拉着走。
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身后声响突然变得狂躁,邹大公子嘶吼着用力猛冲,那屏障颤颤巍巍了两下,似乎不堪重负很快就要碎裂在这场暴虐里。
忽而,一只花纹更为繁复的蝴蝶悄无声息地出现,煽着翅膀入了阵中,一道道涟漪自蝴蝶触碰之处散开,待一切沉寂时,蝴蝶消失不见,原本颤颤巍巍的屏障成了一道难以撼动的透明的墙。
出邹宅的这一路过于安静,偌大的宅邸静悄悄的,荒了般一个人都没有,但亭台水榭却又分外精致,导致好好的院子看起来阴森森。
临出门前晏疏倏地笑出声,搭在手腕上的手指在听见笑声时有片刻的松弛,却又很快扣紧,之后少年的背影看起来怒气冲冲。
脾气还真大。
晏疏弯着眼笑意更深。
出了门,萧亓将晏疏甩到眼前,说“你走。”
晏疏不知道萧亓怎么了,以为是方才那一幕吓得他腿软走不动,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却在手掌落下的前一刻被打了回来。
打得不重,正好能表达他心情不好。
晏疏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拂掉的手,而后背在身后,仰头看着见不着星星的天,轻笑一声说“也不能白让你走一遭,若是将来你想”
“不用。”一直不善于言语的人突然出声打断晏疏的话,漆黑如墨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很快又归于沉寂,“我不需要你什么,本就无处可去,不过是多走几步路去趟仙门罢了。”
说着他错身而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二人肩膀轻轻一碰,一股淡淡甜味散于空气中,待晏疏细嗅之际又消失无踪。
大阵将整个邹宅笼罩在其中,混乱湮灭,阵法之内又有着一小处额外坚实的,将小小的柴房围得密不透风。
一切都归于平静。
晏疏不知从何处又顺了一个杂草捏在手里,迈着四方步走得悠闲。
地上打了一圈滚的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