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醒来的时候是深夜,赵宸贺守在床边。
他靠着边棱发呆,睁眼望着窗外的夜,很久没有动一下。
苦思与倦怠在他脸上留下很重的痕迹,云成盯着他,脑子里昏昏沉沉,全是大殿门外掉在脸上的那滴泪。
他是真的爱我。
云成想。
他身在病榻,眼皮困倦的睁不开,但在这一刻拥有了从未得到过的安全踏实的感觉。
这是庆城和云卓然都给不了他的,哪怕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也得不到。
只有赵宸贺能。
赵宸贺站起身,云成想要伸手去拉,但是手却不受控制。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干痛,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受到了严重的伤。
他不再尝试说话,眼睁睁地看着赵成贺站起身,离开的床边。
云成望着他的背影,回想起大殿前意识抽离的前一刻,赵宸贺慌张地抱着他,那时他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他心里想,如果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那该多么遗憾。
云成后知后觉开始害怕失去,也怕错过和来不及。
赵宸贺关上窗户,又从门边接过每隔一个时辰送进来的药碗。
他转身往回走,看到了云成睁开的眼睛。
赵宸贺愣在当场。
云成张了张嘴,静静地望着赵宸贺。
两人对视的时间很长,但是赵宸贺以为只有短短一瞬。
他快走两步,又担心惊扰到床上的人,再落地时近乎无声。
他端着药碗,另一手探了探云成额间的温度,又去握他的手。
云成被那掌心烫了一下,眨了一下眼。
赵宸贺以为在做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成主动喝了药,比昏睡时乖。
赵宸贺面色冷峻依旧,肩膀到后背拉出紧绷的线条在弯腰时若隐若现。
云成攒着力气拉他的手,像是无声的安抚。
赵宸贺张了张,嗓子已经哑了“我差点死了。”
云成轻轻捏他的手指。
赵宸贺想甩开他的手,最后却同他十指相交。
“我差点死了。”他又说了一遍,眼眶通红,“云成。”
云成第二次醒来,已经是第三日晌午。
宋太医坐在远一些的地方,正扒着药渣思考再加两味药进去。福有禄守在他身边听吩咐,眼角瞥见云成睁开眼,立刻兴奋地跑过来“王爷,您醒啦”
这一声惊到了许多人,大家接二连三的涌进来,妙兰伏在床边掉眼泪。
福有禄低声道“妙兰听说您受了重伤,一定要进宫来见您,奴婢拦不下。”
云成眨了眨眼,用迟钝的视线在内室循环一遭,没发现赵宸贺的身影。
他张嘴要询问,喉咙却如之前一般刺痛发不出声音。
他看向妙兰,妙兰用手绢沾了沾眼睛,挤出一丝笑意来“西北事务繁多,一直送信催促,廷尉昨夜启程去西北了。”
云成怔愣许久又眨了一下眼。
妙兰继续小声说“廷尉交代每隔三日要给他送一封信过去,汇报您的身体状况。”
云成仓促间咳嗽起来。
宋太医过来贴了一下他的额,又伸手给他搭脉。
妙兰端起水来,宋太医挡了一下“换成药。”
妙兰将水放下,端起一旁温着的药碗,递到他嘴边给他润嗓子。
“情况还好。”宋太医收回手说。他松了口气,但是面色并没有多么的喜悦,好似天生冷淡不会笑。
云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宋太医眉间一拧,伸手抬他下颌。
云成知道自己的处境,顺从地张开嘴。
宋太医望着里头皱起眉“有药能缓解,但是不能去根,今后说话上要多注意。”
云成眨眨眼。
宋太医低声宽慰“此药凶险,能保住命就算幸运。慢慢养吧。”
云成耳朵里听着他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他怀疑前夜是个梦,但又如此真实。
他的心在深夜里赵宸贺漆黑发红的眼睛上徘徊不去。
他不停地想到赵宸贺说的那句话,心脏不受他的掌控,每跳动之时都痛得浑身冷汗。
心比喉咙更痛。
他也快要死了。
国丧未过,朝臣们一起上奏请太上皇重新亲政。
六部与御史台大冬天的跪在门外不走,然而太上皇视若无睹,夜里仍旧睡得很安稳。
他们跪了三天,心硬的堪比石头的太上皇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于是他们明白,太上皇重新执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六部的人逐渐退下,仅剩下以季择林为首的御史台仍旧等在殿外,退而求其次,希望太上皇能出面决定新帝的人选。
大家心知肚明,可供选择的只有两位,年幼的太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