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楚云还在雨里跪着。
他瞧着那道身影,心里又有些烦,像整理了很久的书柜,最后却因为不小心碰倒,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大人,请随我来。”
他还是收回了视线。
那天楚云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终究没能改变皇帝心意。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她求一句情。
最后月色扶着她回去,又是姜汤,又是热水澡,一番忙活,也没阻止她生病。只不过大抵是上回生过病后,身体强健了些,这一回没病得昏过去,只是人有些恹恹的,站不住。
她心想皇帝大概是铁了心要同意这门婚事,可她已经厌恶这样的人生了,倘若真要嫁,不如在新婚夜将人杀了,再自行了断。
只是
她掩嘴咳嗽,低头给钟敏去了封信。钟敏进宫比较方便,第二日便来了。
握着她的手心疼不已,“你怎么病成这样”
楚云与她寒暄了几句,最后垂眸,道“我我想见闻盛,你能不能帮我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
“不无理,一点也不无理。我帮你找他便是。”
闻盛身份进宫也不难,但若是进宫见楚云,难。所以没在清澜殿见,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楚云套了身斗篷出来见人。
从那日,闻盛料想她会病。苍白的脸色,憔悴的面容,与他所想想差无几。
“殿下见臣,可是有什么事”闻盛用那双眼望着她。
楚云避开他的视线,答非所问“自见大人起,便一直多蒙大人相助。我这辈子还没欠过旁人这么多恩惠。”
她语气很轻,却有些决绝。心想要死了,总要交代一下遗言。
笑容实在惨然,索性敛去笑意,趁闻盛不备之时,踮脚,温热的触觉从他唇上一触即离。
“我有时觉得,你应当有一点喜欢我。不管是因为我这张脸”或是因为旁的。
否则第一次见面,怎么会这么唐突掀她帷帽,追问她名姓,又调侃。又否则,怎么会应允她的无理要求,甚至于怒其不争
“我只是想告诉大人,楚云倾慕大人。”
如果换一个身份,也许她能更大方地吐露自己的喜欢,也许他们也是话本里常说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她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话只需要说到这里,可以转身了。
细白的腕子被人抓住,因为太过用力,勒出一条红痕。闻盛眼底映入那点红,只觉得心像被人攥着,很不舒服。
“殿下就只有这种话要说”他一顿,“譬如说,请微臣求娶殿下,或者请微臣帮帮殿下”这才是寻常人的想法吧。
怎么能只说一句,倾慕而已。
楚云又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些许愠怒,回过头来,微皱眉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用的是,有一些喜欢。些许的喜欢并不足以做什么,不足以让他求娶,也不足以让他无条件帮自己。
闻盛半阖着眸子,松开手,似乎是叹息“但微臣确实有法子,可以替殿下解这燃眉之急,殿下不想听吗”
“什么法子”她看着闻盛,闻盛眼神一如从前,令人看不透。
“殿下曾被太后抚育过几年,过些日子是太后生忌,殿下大可以报答太后养育之恩为由,自请去皇陵为太后守孝一年,聊表孝心。”他淡淡开口,“陛下孝顺,即便心有不满,也不会说什么。以及,三公主”
三公主本就针对她,倘若她好好利用,会是个助力。
楚云仍旧看着他的眼,他怎么会注意太后生忌
她没问出口,有些话似乎问出来就没意思了。楚云欠身行礼“多谢大人。”
说罢退开,月色在不远处守着,见她眼眶还有些红,似乎是哭过。月色回头看了一眼闻盛,闻大人正朝她们的方向看来。
月色扶住楚云胳膊,小声道“公主的话可说完了”
“嗯。”她抬手掩住口鼻,又轻声咳嗽。
“那咱们回清澜殿吧。”
“好。”
闻盛看着那道单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但似乎还不算无可救药的蠢。
五公主离开京城那天,没几个人知晓。一辆轻便马车停在城门口,只有钟敏来送。她本就没什么伺候的人,这一次也只带了月色去。
钟敏面露不舍“阿云,皇陵条件凄苦,你身子不好,定要多注意身体,千万保重。”
楚云点头,甚至有一点欣喜,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四四方方的宫城了。
钟敏还有旁的事,不能待太久,告过别便得走了。楚云挥手告别,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街上人来人往,行人步履匆匆,甚至没人注意她们。楚云视线眺向远处,还在等一个人。
不远处的酒楼上,点思显然注意到了楚云视线,道“公子真不去送送五公主吗”
“不必了,左右”想必也不会再见了。
大昭有两处皇陵,先帝时曾迁都一次,从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