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迫不得已需要那样做,也无非就像过去将林偕恩带在身边一样,并不困难。
而在考虑这些种种问题的时候,陆谴没有把戚柏喜欢他这件事,当作一个阻碍因素。
陆谴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口的一个秘密是,他从见到戚柏的第一眼,就预感戚柏会喜欢他。
陆谴过去不是先知,如今也不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这也致使他至今仍然留在了七百身边。
他对戚柏无意识的纵容,甚至来自于某种类似偿还的心情。
究竟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答应戚柏游寻,许诺戚柏要帮他,定下了要陪戚柏找到神明眼的约定,这些对陆谴而言都是不难的事,所以他也不去追根溯源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对戚柏。
在今天以前,陆谴一直认为,找到神明眼以后他会离开戚柏。再经历漫长的岁月,将这一段短暂的生活忘记。
其实陆谴早已经忘记了很多,他活了上万年,有时甚至睡上成百上千年,所有的白天黑夜都只是他广袤无垠的荒漠里非常细微的一粒沙。
他只能不断忘记,才好继续活下去。
风思留发现陆谴好像在出神,想喊他一声。
结果被戚柏按住了手。
趁着陆谴还没有理会他们的时候,戚柏把风思留拖到阳台处,谨慎地关上隔断,问她“四六,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
戚柏并不是完全没心没肺。
风思留会出现在这里,说明她是来找陆谴有话说的。
可她和陆谴能说什么呢
“好吧,我承认我说漏嘴了。”风思留有些惭愧,“别担心,六千靠谱着呢,他不会把你踹下床的。更何况”
“更何况我现在是个将死之人,他更不会拒绝我的任何无理要求。”
戚柏冷冰冰打断她,他们之间的气势忽然颠倒了,这下变成戚柏责问风思留,“你怎么能用这件事要挟他”
顿了顿,戚柏又换了个说法“我怎么能这么要挟他。”
六千人好,但不代表他可以这样放肆地索取。
如果风思留没有说漏嘴,那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可现在六千知道他的心思,还得迁就着他,那不就成了变相地拿命威逼良家男下海了吗
风思留明白他的意思“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不是怪你。”戚柏揉了揉眉心,忽然说,“完了,我好像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
“不知道,好像怕他拒绝,又怕他不拒绝。”
“是我的错,现在无论他给出什么反应,大概都不能算一种出于本心的决定。”
风思留叹了声气,始料未及的波折使今晚变得格外漫长。
就在这时,隔断的玻璃门被轻轻敲响,陆谴正站在那一边,看着戚柏。
“快。”戚柏压着嗓子对风思留说。
风思留“啊快什么”
戚柏“快扶我一下,我怕他是不是要来拒绝我了。”
如果真的拒绝了,那可太惨了。
他就是没命也没爱的可怜虫。
然而陆谴没给他演苦情剧的时间。
门被轻轻推开,陆谴并不是来拒绝或接受的,他只是递给戚柏一件外套,说“穿上。”
戚柏接过外套,乖乖地披在身上,突然的温暖反而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抽,问了句“你怕不怕我死在你床上啊”
风思留在一旁听见,差点心梗
这臭小子说什么胡话
然而陆谴却表现得很淡然“不怕。”
“哦。”戚柏点点头,“那你今晚还是给我留个床位吧。”
说话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有看陆谴。
就像他刚才跟风思留说的,他不该这样要挟六千。
现在六千知道他喜欢他了,他的一切行为在六千看来都是有目的的了。
可戚柏还是这么说出了口。
仗着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他要六千不能拒绝。
风思留无声叹气。
戚柏那样说了,无论出于何种原由,陆谴自然都不可能拒绝。
到了半夜,始终放心不下的风思留终于交代完最后一句话,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戚柏进去卧室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暖黄的灯带还亮着,戚柏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悄悄爬上了陆谴给他留的床位。
他不认为自己是贪婪的人,所以当今天第一次作出这种狡猾贪心的决定后,心里升腾起厚重的不安。
缩进被子里以后,戚柏没敢直接靠近陆谴,生怕惊醒对方。
他隔着一段距离,仔仔细细地打量陆谴,越看越觉得难过
他死了以后,六千会和别人这样睡在一起吧
“唉”
戚柏实在没忍住,叹起气来。
“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