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蓦地想起外国中,那朵虚无而美丽的黄花。
提前放好的洗澡水,雾气蒸腾,泡沫漂浮,偏热的水温。
忽然,池雪焰想起了什么。
深秋的球场上,他的脑海里闪过毫无关联的小黄花、松鼠鱼、球场外的看客。
卷起的衬衫袖口又被水打湿了。
“有可能会吧,毕竟已经认识很久了,是好朋友,只是最近才发现互相喜欢着对方。”
短暂静止的片刻里,池雪焰又很不着调地讲起今日见闻“晚上在食堂吃了松鼠鱼。”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认真语气。
大汗淋漓地放下篮球,任老师迫不及待地讲起自己精心构思的晚安环节。
就在他目的明确地往次卧里走的时候,身后的贺桥问他“出来后要去主卧泡个澡吗我去帮你接水。”
贺桥则朝门口走去,回应道“晚安。”
他看见了贺桥。
不过,这道菜只卖三块钱。
两人被其他几个一道打球的朋友,一并调侃成是用球技换来了爱情。
水流声终于停止,池雪焰走向浴缸,顺口道“晚安。”
电视机前的茶几上,随意地放着几本池雪焰最近在看的书。
球友们“啧。”
因为对方的态度依然很温和礼貌。
经过客厅时,周围寻常的风景有了一点很细微的变化。
“没有,哪里”
池雪焰想了想,发现自己很难拒绝这个提议,点头道“好,谢谢。”
“嗯,是跟以前的同学,认识很久了。”
池雪焰的话音落下,跑车的速度好像变慢了一些。
单身多年的池医生刚新婚不久,单身多年的任老师则新谈了对象。
爱似乎总是让人充满分享欲。
是他吃过最奇怪的松鼠鱼。
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大概比较稳定。
“你觉得他会跟现在的对象结婚吗”
具体是什么区别,他说不上来。
童话集被压在了几本书的最下面。
池雪焰的语气很平常,连带着跑车的速度也变得平常下来。
但这不是今晚的最后一句对白。
贺桥过来接池雪焰,顺便也跟他打了招呼,以及握手。
像贺桥预习放洗澡水的那天一样,主卧的浴室门半掩着。
任宣纳闷地拿毛巾抹了把汗,目送两人并肩离开。
他从不在意观众。
篮球落进框里,年轻热情的观众们顿时发出欢呼。
这是一个适合关联给爱人的意象。
球友们一致认定,任宣约这场球的主要目的是想方设法秀恩爱。
任老师在学生中人气颇高,篮球场上又有人长得特别帅,所以旁边有不少跑来围观的大学生观众。
池雪焰没有发现。
这是比较朴素的秀法,人人都能啧上一声。
让他无端地想到了今晚贺桥在篮球场边等待时的模样,夜色般静默的纯黑大衣。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替他开心啊,他是蛮想结婚成家的那种人。”
是教外国文学的大学老师,送的新婚礼物。
“谈恋爱了”
贺桥好像依然没有注意到被打湿的衣袖。
贺桥正远远注视着这里,目光交汇,所以池雪焰主动扬了扬手回应。
任宣觉得,比起婚礼那天,贺桥身上好像有了一点变化。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不断落在颈间,再渗入雪白的浴袍,一路上留下蜿蜒的水渍。
主卧的浴室也亮起灯光。
闻言,池雪焰笑了起来,语气认真地回答他。
球赛结束时,夜色更深,大多数情侣都用一声简单的晚安来道别。
“你有没有发现任宣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贺桥的目光从那扇渐渐响起水声的门上移开,穿过客厅走向主卧。
任宣扫了眼人群,遗憾道“可惜今天有事,不能过来看我打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池雪焰准确地接住了他的外国文学梗,调侃道“是不是还要在床头放一朵黄花”
里面既没有松鼠,也没有鱼。
“是土豆做的。”
贺桥也停下去往主卧的脚步,回眸看他,毫不意外地接话道“是什么做的”
那篇的名字就叫一朵黄花。
任宣清清嗓子,熟练地背诵着的开头“听着像玩笑话,但是,我们确实是永生不死的”
随着球赛落幕,渐渐散去的人群里,有道身影依然伫立在原地,挺括的大衣与夜色相似。
带着一身运动后的疲惫,泡进暖洋洋的浴缸里。
“我已经攒下很多篇了,就等这一天。”他兴致勃勃地跟池雪焰分享,“我要从科塔萨尔的那一篇开始念,你看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