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旦放弃,身后几十万百姓的命就没了防线一破,大玄危矣”
“我等愿随将军死战骸骨可不还乡,但国土不可失一寸”
“阿蔺别动,听话二哥不疼,真的不疼只是可惜了,母亲做的这身新衣裳”
“结成人墙保护少将军”
“少将军,活下去您活着,兄弟们才不会枉死”
一幕幕交叠涌现,尸堆下的那只眼睛总算升起些许光芒。他艰难地张了张蜕皮的唇,接住那从尸身铠甲上淌下的淡红雨水。
雨水腥得令人作呕,少年却不得不咽下,拼命抓住一切可能生还的机会。
他要活下去,活着回京,为这生生耗死的近十万将士复仇。
噩梦破碎,夤夜如墨。
闻人蔺骤然睁目,精准攥住了身侧拍来的手臂。
纤细的腕子,肌肤细腻温软,他眼中的凌寒未散,面无表情扭头望去。
因“太子”体弱,殿中暖炭充足,赵嫣不老实地蹬着被角,几乎半截身子暴露在外,莹白的脸颊透出熟睡的红晕。
头发睡得微微凌乱,衣襟松散,精致锁骨下的酥山沟壑隐约可见。美人在侧,暖香萦怀,并非身处腐臭的尸堆之中。
闻人蔺眸底的暗色渐渐消弭,晕开轻浅的涟漪。
他将赵嫣的手臂塞入被褥中,重新掖好被角,正欲起身,却听赵嫣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你还没睡吗”
闻人蔺只好暂且不动,低低回应“睡了。”
“别想太多,会有办法的”
赵嫣自顾自咕哝了声,下意识寻找凉快的地方,往他怀中钻了钻,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胸口,攥着他的衣襟睡得正香。
属于女子的温软贴服上来,驱散心口的阴寒。
闻人蔺没有躲开,曲肱而枕,另一只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怀中少女的腰窝。尽管他于梦中惊醒,再无半点睡意。
或许大雪天,谁都渴望温暖。
至少这一回,他不再是一个人坐在冷榻上把玩短刃,睁眼到天明。
卯时,天还未亮。
赵嫣被人揉捏着脸颊,浑浑噩噩睁眼时,有一瞬的呆怔。
闻人蔺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墨发以簪半束半披散,正曲肘抵在榻上,撑着脑袋侧躺看她,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捏捏她的脸颊,又揉了揉她的耳垂,乐此不疲。
这是她第一次,于清晨睁眼看到闻人蔺,他真的在东宫与她同榻了一整宿。
“早”赵嫣喃喃。
“早啊,小殿下。”
闻人蔺神清气爽,扬着笑看她,还没醒神该梳洗用膳,去崇文殿了。”
“就卯时了吗”
赵嫣在被褥中抻了个懒腰,纤细的胳膊拉长,腿无意识蹬着,胸前一片起伏的妙曼轮廓。
昨夜未曾束发束胸,没了束缚,她睡得又香又沉,感觉才闭眼就被唤醒了。
赵嫣迷迷糊糊坐起,正欲宽衣,才想起面前之人不是流萤,而是个精力强盛到可怕的男人。若是私下与他宽衣解带倒也没什么,但穿衣必定要流萤把关的,有外人看着终归不像样。
她犹疑了片刻,揉了揉鼻尖道“要不,你还是回避一下吧,我传流萤进来服侍更衣。”
闻人蔺挑了挑眼尾“殿下这就,过河拆桥了”
“哪儿跟哪儿你这么大一尊佛杵在这看人更衣,我怕流萤会吓着。”
赵嫣对上他沉沉含笑的眸,脸一烫,伸手推他道,“哎呀,你快去。”
闻人蔺抬掌轻而易举包住她的指尖,捏了捏,这才慢条斯理起身掸了掸袖袍,抓起一旁木架上的大氅去了外间。
流萤掐准时辰,独自捧着干净的衣物进殿,目不斜视。
赵嫣双手拢着长发,转圈将束胸缠上,一边抬臂穿衣,一边浅浅打着哈欠道“给我准备些月事带,这两天兴许会用上。”
流萤没多问,为她系好衣结,道了声“是”。
雪天路滑,不能乘坐轿辇,何况今日还有令人头疼的文课考核,需提早准备去崇文殿做准备。
来不及吃早膳,赵嫣收拾齐整就匆匆出了东宫。
地上薄雪如霜,呵气成冰,到处不见闻人蔺。
就当赵嫣以为闻人蔺生气走了,心中隐隐愧疚之时,她瞧见了侧门外伫立的墨色身影。
张沧赶了一辆马车来,正躬身抱拳,向闻人蔺汇报什么。
“不必备车了,孤与肃王同行。”
赵嫣吩咐李浮,说话间眼里已有了浅淡的笑意,向前朝闻人蔺拢袖一礼,“辛苦太傅日夜操劳,为孤答疑解惑。”
她一本正经,看上去谦谦有礼,任谁也不会多想分毫。可闻人蔺分明从她拢起的大袖后,看到了唇畔那丝狡黠灵动的笑意。
他负手而立,也就大节凛然回她“有殿下配合,山鸣谷应,倒也不辛苦。殿下若不嫌弃,可与本王一道赶赴崇文殿,继续探讨难题。”
他将“探讨”二字咬得极轻,别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