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地逆流而行,她以仁心待人,也以仁心处事。
即便他是游离阳世的鬼魅,她也愿给他居舍栖身,衣冠遮蔽,甚至分食一块糖糕。
“所以,”
徐鹤雪忽然又听见她说,“你就对你自己好一些吧。”
她今日已经是第二回说这样的话。
徐鹤雪看见她朝他露出一个笑,他与她坐在一块儿,静听夜雨。
“好。”
他轻轻地应。
后半夜雨停了,呼呼的风声吹了好久,倪素夜里梦见了兄长倪青岚,可他站在那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朝她笑。
倪素早早地醒来,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幔帐好一会儿,听见外面好像有些动静,她才起身穿衣洗漱。
厨房里的方桌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粥饭,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青墨色的衣袍,坐在檐廊里握着一卷书在看。
他听见她推门出来的声音,抬起头。
“你在看什么”
倪素走过去。
倪素迎着他的目光,“就因为他们是这样的身份,便要我害怕,便要我的兄长含冤而亡不能昭雪韩使尊,难道您今日要我来,便是要为害我兄长之人做说客”
“在杜府里找到的那本账册。”徐鹤雪扶着廊柱要起身,不防她忽然伸手来扶,她掌心的温度贴着他的手腕,更衬他的冷。
倪素心中一动。
她的触碰像是一种提醒,提醒着他与她的不一样,但他却又难以启齿地,眷恋着她手指的温度。
徐鹤雪捏起汤匙,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喝了一口。
韩清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周挺便开口道“检校太师,南陵节度使吴岱之子吴继康。”
“韩使尊想如何要我知难而退”
倪素摇了摇头,又疑惑地问。
倪素很难不从他的言辞中体会到什么叫做权贵,“韩使尊与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倪素无心喝茶,接来亲从官的茶碗她便放到一旁,站起身朝韩清作揖,“请问,可是查到人了”
“是谁”
清晨的雾气湿浓,倪素气喘吁吁地停在夤夜司大门前。
倪素闻声抬首,果然下一刻,她便听到晁一松的声音“倪姑娘倪姑娘在吗”
这本不应该。
倪素想起昨夜在茶棚中时,周挺说他查封了一间酒肆,想来那酒肆便是那些杀手的栖身之所。
徐鹤雪收起账册,颔首“好。”
“那我们一起喝。”倪素拿来一只空碗,分了一些给他,“你身上还痛不痛我说了要学做饭,你总不给我机会你是不是担心我烧厨房”
倪素憋红眼眶,字字清晰
周挺皱了一下眉,“倪姑娘,慎言”
倪素看了一眼桌上,惊喜地望向他。
“咱家可没说这话,”韩清挑眉,“只是想问一问倪姑娘你怕不怕你才只尝过吴衙内的那点手段,可咱家要与你说的是官场上的手段,那一个个的,都是豺狼,你一个不小心,他们就能生吞活剥了你。”
“你没有尝过吗”
韩清抿了一口茶,“昨儿晚上咱家让周挺将他们那老巢给翻了个底儿朝天,忙活了一夜,那掌柜好歹是招了。”
一见倪素,韩清便抬了抬下颌,示意一名亲从官给她看茶,“咱家这个时候叫姑娘你来,你应该也知道是为什么吧”
韩清与周挺都是一夜未眠,但周挺立在韩清身边,看不出丝毫倦色,反倒是韩清一直在揉着眼皮。
晁一松满头大汗,看见倪素掀帘出来,他便喘着气道“倪姑娘,我们韩使尊请您去一趟夤夜司。”
徐鹤雪正欲说话,却倏尔神色一凛“倪素,有人来了。”
徐鹤雪坐下来,看她捏起汤匙喝了一口,他便问,“会不会很甜”
倪素听明白了韩清的意思,此前她与徐子凌的猜测没有错,掩盖冬试案的人与用阿舟母亲陷害她的,的确不是同一人。
“这位吴衙内的姐姐,正是宫中的吴贵妃。”
先是检校太师,南陵节度使,又是吴贵妃。
韩清搁下茶碗,“若非是那吴衙内对你起了杀心,露了马脚,只怕咱家与你到此时都还查不出他。”
“我只要我兄长的公道。”
“怎么还有糖水啊”
她立即站起身,跑到前面去。
“可是倪姑娘,咱家须得提醒你,此人,你或许开罪不起。”
倪素松开他,走进厨房里去,见他没有跟来,便道“你可以陪我一起吃吗”
前者滴水不漏,后者漏洞百出。
“倪姑娘,你,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晁一松这一来一回也没个停歇,他双手撑在膝上,话还没说完,便见倪素跑上阶去。
但前者所为,无不是在为后者掩盖罪行。
韩清听出这女子话中的锋芒,却不气不恼,他抬手阻止了周挺,随即定定地审视起倪素,道“你就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