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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曾经看到一具尸体的脖颈断裂,头颅硬生生将脊椎整条从尸骸中抽离出来,就像降头师会使用的飞头降那样,从尸体中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也有很多鲜红的肉虫从脖颈断裂处掉落下来,在泥地里蠕动,翻滚,轻而易举就能被踩死,像薄薄一层塑料薄膜裹着的一泡血水。
而同样的虫子,也出现在了那些头颅的眼睛中,蠕动,侵占,像深深扎根在泥土中的植物根须,掠夺养分以生长。
阿泰本以为这是某些降头师的手法,但在研究过那些虫子之后,他发现,那些根本不是虫子,没有生命可言,也没有动物应当有的构造。
紧紧只是一堆红色的“虫子”而已。
更像是吸饱了血水的“灰尘”,从微粒,变得饱胀而巨大。
阿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他不由对此进行了猜测“财团的实验室将这些虫子放进他们的体内,以人体的血肉来进行温养,令虫子得以成长,就像我的某些同行会在尸体上种蘑菇,他们说,那样种出来的蘑菇会更加肥美多汁。”
“等时机成熟,他们拿走虫子,然后处理尸体。失去养分的尸体,就会成为废物,被抛弃在这里。”
阿泰在凸起的高高土坡前站住脚步,手里用人的大腿骨做成的骨杖抬起,指了指被山坡挡住的地方“那里就是尸体坑了。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那就过去看看吧。”
祈行夜刚迈开长腿,阿泰又重新开口,嘱咐道“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吐出来。”
他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屏息,小心靠近。
借着从土地中翻滚横在半空的树根攀登上土坡,站在顶点向下望去时,即便已经见过很多污染现场,祈行夜还是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眸。
坑里是数不清的人类尸体。
他们大多都浑身赤裸着,浑身青黑僵硬,不知已经死亡多久,却没有腐烂。他们一丝不挂,只在耳朵上打着一个黄色的标签纸,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掉他们身为人的本质。
像是超市冰柜里摆放着的检疫合格的鸡肉,任人挑选的商品,黄色标签纸上的编码更像是冰冷的条形码与价签,轻而易举抹去了他们身为人的身份。
只留下一个“实验土壤”的统称。
死去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无神的在坑底向上看去,眼珠涣散,却像在渴望天空。
有年幼的甚至不到一米长。
尸体一层叠一层,看不到坑底的土壤,只有被扔在这里的废弃物,和他们身边的垃圾一起,被财团随手扔在这里。
有的尸体已经明显开始了异化过程,手脚融化,像在高温下融化失去形状的橡胶制品,粘嗒嗒粘在下面的尸体上。
脸和脸融为一体,手与脚一起使用。
看起来只是一个人的尸体上却粘着密密麻麻几十只眼球,它们嵌在青白如死猪的尸体身上,从脖子一直杂乱排列延伸到大腿,全都是不知那具尸体丢失的眼珠,密实的与胸膛肚子融为一体,几十只眼球齐齐向坑外看去。
当你被它们注视的那一瞬间,会不由自主倒吸一空冷气。
即便是天真的孩童,也会在这一刻,深深领略到,什么是死亡。
没有生命力,没有希望。
深埋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坑内,等待腐烂,或者堕化。
化身为污染物,将对痛苦的愤怒,宣泄在人类身上。
祈行夜站在巨坑边缘,眉眼冷肃得可怕。
那些尸体的惨状倒映在他的眼眸中,被他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成为燃烧起火焰的愤怒的薪柴。
对他而言,这些亲眼看到的尸体,不是电视新闻上冰冷的失踪数字,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和恐吓。
而是曾经鲜活的生命,拥有自己的人生,家人和朋友。
还有人在苦苦等待他们的讯息,渴盼着他们回家的那一天。
“如你所见,这就是财团的抛尸处,这里几乎都是财团的实验室扔出来的废弃物,医疗垃圾。当然,也有一些并没有针眼,只是被枪杀,或勒死,或被用刀捅进心脏。”
阿泰落后祈行夜几步,慢慢爬上土坡“他们做的太大,以为只手遮天,有a国某些幕后的帮忙,又有巫婆和降头师护卫,有t国做靠山,再没什么可以畏惧的,因此放松了警惕,将所有的尸体都扔在了这里。”
但财团绝不会想到,当年满腔仇恨的少年,已经长大,从未放弃过从黑暗中投来的注视。
而已然衰老的降头师,有一位叫秦伟伟的朋友。
和,名为祈行夜的私人侦探。
嚣张的财团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从祈行夜顺着阿泰这条线索,得知了污染物的存在开始,就已经直接捅破了天。
直达天听。
地狱的死亡车票加快了步伐。
“我压制了这些尸体三年。但是,它在迅速壮大。”
阿泰在祈行夜身边站定,垂眸静静看向坑底,他抬手,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