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半前。
医院大楼。
大雨。
病房前。
喻容时被收编前一天。
“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还好,只是过度惊吓,外加溺水了。”坐在他身边的女人说,“再介绍一下吧,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是杜局的秘书。你可以叫我邱月。”
她戴眼镜,扎着马尾,穿一件白色风衣。容貌平平无奇。
“我们隶属的部门,负责处理像你们这一类的异常事故。”她的风格很冷淡,全然不像之前那几个游说者那般热情,“比如这次。”
喻容时低头。
“我来得太晚了。”他咬着后槽牙说,“我应该早点来,我不知道最终反扑的男主会那么疯狂”
女人瞥他一眼,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灰色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终于,有人出来。
“她说想见你。”
喻容时点头进入。戴眼镜的女人没有阻碍他。她镜片下的眼看着他进入病房,低头继续注视手机。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喻容时看见女孩正呆呆地坐在床上。
她的脖子上还带有淤痕,这是那个男人在死前于她脖颈上留下的痕迹。看见这个痕迹时,喻容时又把牙咬得紧了一些。
他还是来得太晚了。
他苛责自己。
他速度太慢,以致于没有发现这个角落里发生的故事。建立信任太晚,女孩警惕心也太高,已经来不及编故事,只能急急地告诉她真相
他最终做到的事,只有翘掉自己的工作,急忙赶到,在海边从那个男主的手里把她救出来
“我向你保证,那个人不会有逃脱的机会的。”他说。
“喻容时。”他听见女孩的声音。
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喻容时。”
“嗯。”
喻容时抬起眼。忽然间,他发现这个被他救起来的女孩看他的眼神里不是劫后余生或感激。
歇斯底里的喊声在持续。女人把喻容时拉出了病房。
“如果我不能信任他,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能信任你”
“如果他是在玩弄我,我又凭什么不能认为和他一样拥有能力在我看来你就是和他一样拥有能力的人不会玩弄我”
“你们都是怪物,都是一样的怪物”
“你也是怪物,你凭什么告诉我,如果没有你,他不会变成那样”
“坐下吧。”女人带他坐在自动售卖机旁边,“你想喝点什么有些人本来就是要死的。”
她的声音近乎是冷酷了。喻容时猛地抬头看她。
女人背对着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每个人都拥有自己人生的定位。无论那些男主,配角,我,还是你,都一样。”
“”
“或者你想谈谈哲学那么我们就来谈哲学。你认为你消灭了这些男主,就不会有新的男主诞生吗。即使没有你说的剧本,也有欺上瞒下,恃强凌弱。”
“甚至,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剧本。他们喜欢的人,是可怜的饱受迫害的女主。女主的对立面,乃至从侧面被卷入的配角,便是他们要安排一切流言蜚语,欲杀之而后快的炮灰。”
“你消灭男主的目的是什么拯救世人但世人需要你的拯救吗。你有没有想过,本能性地寻求主角与配角的区别,在心中构建单薄的剧本世界,本来就是每个人的本能。你所寻求的一切,是反人性的一切。”
“你不能理解是为什么,是吗。因为每个人都寻求更简单的生活。简单,干脆,不需要在每个人的身上多花三十秒或一分钟去理解他们所以你真的以为你在为帮助那些普通人,为他们寻求正义吗举个例子,就比如现在”
女人从售卖机里取出两罐可乐“在她的眼里,你最好是个反派。这会让她比较舒服不用和我争辩,我知道你不是反派。”
“我并不想和你争辩关于我自己的任何事,你们想要怎么理解我,都可以。”喻容时声音有些嘶哑,“我去得太晚了。”
“不是早或晚的问题。”女人说,“你想要得到他们的信任,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是超能力者,你不是他们。背叛自己的阶级的人,是基本不能被另一个阶级理解和信任的。就像池序。”
“而且,如果所有人都习惯了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你作为打破他们生活的那个人,是否也只是一个制造骚乱的破坏者呢。”
喻容时沉默。
“我以为你也是来拉我入伙的。”他轻声说。
“某种意义上,是。因为我们没有像你这样的成员。有能力,不受天道影像,也不怎么影响其他人。”她说。
“没有像我这样的成员”喻容时咬文嚼字,“因为他们不愿意放弃属于自己的权力,是吗。”
“不止。”女人说。
雨很大。走廊深处的哭声渐渐熄灭了。喻容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