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喻宜之轻轻“嗯”了一声。
随着漆月的双眼逐渐适应黑暗,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渐渐显现了出来,喻宜之一个人坐在角落一块假石头上,也不知是哪次晚会演短剧留下的道具。
漆月走过去“你在这干嘛呢”
“待会儿。”
漆月的卫衣外套总是很浮夸,总是有很多须须吊吊,今天这件上又有一串银环,一个串一个的吊下来,漆月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喻宜之的手,只感觉轻轻一阵拉力,吊着她那串银环晃啊晃。
是喻宜之把食指勾在了上面。
“没出息。”漆月用那种怕把夜猫吓跑的声音说“你到底是有多怕喻文泰”
喻宜之不说话。
“跟我谈恋爱反叛他不是挺好的么”漆月笑了一声“怎么,不想利用我啊”
喻宜之的声音终于传来"我没那么好心。"
漆月又笑了一声"其实,不谈恋爱也可以的。"
“撒点小谎,在他背后骂他几句,偷吃点他不让你吃的东西,都可以的。”
“做坏事没你想的那么吓人。”
她犹豫了一下,也许是黑暗的掩护给了她勇气,她对着那团模糊的影子伸出手,手心轻轻落在喻宜之的头顶。
“你看起来不是挺酷的吗别那么胆小,喻宜之。”
喻宜之的手很冷,可她头顶总归是温热,烫着漆月的手心。
漆月讷讷缩回手“那什么,我走了。”
漆月转身就走,忽然想起喻宜之的手指还勾在她卫衣银环上,她走一步,就感到轻轻一股拉力。
走两步,那股拉力就越来越明显。
漆月忽然想要是喻宜之像个撒娇的小孩一样不放手的话,她还忍心走开么
只是走到第三步的时候,银环上的拉力消失了。
喻宜之放手了。
漆月低头笑了下,一个人走了。
这个周五,漆月跟摩托车行请了半天假,带漆红玉去医院检查身体。
这是每隔一段时间的常规复查,漆月心情挺轻松的,因为这段时间漆红玉状态不错。
护士带着漆红玉去检查了,漆月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等,捏着手机哼着小曲,准备继续删手机里没用的照片。
删得差不多以后,她手指滞了滞,停在最新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她上次就没删,这次又犹豫了。
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就是一团白光。
是喻宜之登台表演钢琴的那晚,她躲在舞台一侧的幕布后拍的。
没想到舞台灯光太刺眼,连喻宜之的一个背影都没能记录下来。
手机已经卡得有时连微信支付都很难了,还把这张照片留着干嘛呢
漆月也说不清。
这时护士扶着漆红玉出来了,叫了她声"漆月。
漆月直接把手机锁屏扔进兜里,站起来迎上去“检查完了奶奶没什么不舒服吧”
漆红玉笑呵呵“好着呢,我这段时间不是都挺好的么吃得下睡得着,不怕检查,倒是耽误你上课了,哎。”
护士“漆月,陈医生叫你到办公室找他一趟。”
漆红玉“什么事啊”
护士笑着拍拍她手背“肯定就是一些用药上的调整呗,您老人家不用跟着操心。”
漆月跟护士说"那麻烦你再看着下奶奶。"
她敲敲诊室的门“陈医生。”
“漆月啊进来吧。”
漆月笑着把手机摸出来“是不是奶奶又有款药要调整用量,要交代我了陈医生你还是帮我写一个,我直接拿手机拍下来。”
陈医生“漆月,你奶奶快不行了。”
“啪嗒”一声,漆月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尖角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会”漆月“奶奶这段时间身体挺好的,怎么会”
陈医生“有时候身体表象并不能反应身体的真实情况,漆月你要早做准备,奶奶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换肾。”
漆月脑子里嗡嗡的“奶奶能承受那样的手术么”
“调理一下应该有希望,不然没别的办法了。”陈医生“最难办的其实是肾源和钱,肾源这边我来想办法,只是漆月,你知道做手术要多少钱么”
漆月麻木的说“四十万。”
早在漆红玉查出严重肾病的时候,她就已经查过了,她想事情最坏的结果,就是走到这一步。
陈医生“我会去找院长,能减免的费用都帮你减免掉,只是剩下的钱”
漆月小声但坚定的说“我会想办法。”
陈医生张了张嘴“好。”
其实作为一个更懂生存维艰的成年人,他何尝不知道对漆月这种混街头的孩子,四十万犹如天文数字,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可他是医生,每天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一个个都要他解私囊去帮,他真帮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