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传入巍峨宫墙里。
“她死了”
这些时日心绪还算不错的皇帝,唇边笑意陡然僵凝,一双漆黑狭眸定定盯着风尘仆仆从永宁镇赶回来的暗影卫,面色一点点沉下“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话。”
上首那目光阴寒得如刀子割肉,暗影卫首领脑袋低了低,语气愈发谨慎“陛下,属下一路追查到永宁镇李娘子的确遭到山匪袭击,不幸遇难。就连她在西市买的奴仆,三个也死了两,只剩那皮糙肉厚的昆仑奴活着,现随着新主离了永宁镇。”
说着,他将徐月娘的遗物一一呈上,那本染了血的户籍与路引,还有她掉落的发钗等。
“卧龙山那处山匪猖獗,本地官员管治不严,近两年已有不少人受害。据那位遇害县令的老母所述,他们是在半路遇上李娘子一行人的马车,便结伴同行,互相有个照应。不曾想到了那片林子,突遇山匪埋伏”
殿内气压越发低了,暗影卫嗓音也发紧“四辆马车,最后仅幸存五人,其余人的尸首被野兽吃得面目全非,再加之夏日炎热,尸首无法保存,县令宣秉兼与沈老夫人商议过后,收殓尸首,统一焚化。沈老夫人将自家人的骨灰收拢,带回幽州老家安葬。至于李娘子他们的骨灰宣秉兼派衙役在坟地立了三处墓碑,权当安葬”
“属下在永宁镇仔细盘问过一遍,此案死者众多,闹得很大,当地人都知晓。为便于您问询,属下将县令宣秉兼以及负责此案的捕头也带回长安,此刻正在驿馆,随时待召。”
裴青玄听罢这一番禀报,再看紫檀木御案上那堆证据,耳边蓦得涌起一阵嗡嗡鸣声,连着眼前也忽明忽暗,模糊不清。还是掌心强按着桌侧,意识才稍微稳住。
盯着那染血户籍许久,他哑声道“宣他们进来。”
他仍是不信,老天会如此残忍,好不容易寻到她的音讯,又忽然告知,她死了。
才出长安,就遇到山匪,是报应么
报应她的胆大包天。
也报应他
报应他没有看好她。
黄昏时分,永宁县令宣秉兼与捕快齐齐跪地,战战兢兢将治下的惨案如实告知,俩人何曾见过天颜,才进紫宸宫大门,双腿都发软。之后更是皇帝问一句,他们就哆嗦倒豆子般,将知道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说了包括现场遇害的女眷,无一幸免都被山匪糟蹋过。
此话一出,莫说御座后的皇帝,就连刘进忠与暗影卫都变了脸色,下意识拿眼睛去看上头。
只见一片惨淡昏暗间,男人深邃的面容阴沉如水,那撑着桌子的挺拔身躯因强烈激愤而晃动,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刘进忠心下暗道不好,再顾不上其他,忙上前去扶,边尖声吩咐着“退下,你们先退下。”
暗影卫最先反应过来,忙弯腰行礼退下,宣秉兼等人见势不妙,也软着腿跑开。
“陛下,陛下”不等刘进忠双手搀住皇帝,便见那高大身躯朝前微倾,而后喉中不断呕出鲜血。
大片殷红,洇湿在那本户籍之上,盖过原本干涸陈旧的血渍。
“咳报应”
高大男人将崩玉山般倾倒在华丽龙椅间,薄唇被血色染得艳红,衬得他本就昳丽冷白的面容无端多了一份诡艳,他歪着头颅,黑眸直愣愣盯着桌上遗物,少倾,沉重的眼皮垂下,遮住眼底最后一点黯淡光芒。
如果这是她的报复。
那他输了,输得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