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濯的睫羽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她竟然知道
他迟钝地反应一阵,猛地望向她,一贯淡然的、冷玉一般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错愕,脑中一片空白,手指已以一种难以察觉地幅度轻轻颤抖起来。
姚蓁从未见过这种神情的他,未免稀奇地多看了他两眼,而后看向面前的神像,眉眼含笑道“方才我已派人打探清楚,此殿分明是月老殿,哪里是什么三清殿。”
她目光扫着宋濯腰间佩戴着的红穗玉佩,目光一寸一寸上移,望进宋濯的眼眸里“想和我拜天地”
宋濯抿着唇不说话。
“最后为何不拜了”
宋濯垂下浓长的睫羽。
“其实你不必隐瞒我的,宋濯。”姚蓁神态自若,实则悄悄红了耳根“你不曾问过我,又怎知愿与不愿”
宋濯漆黑的眼眸动了动,嗓音微哑“那你愿意吗”
姚蓁恼怒地嗔他一眼,低声道“你说我为何回来”
宋濯眨眨眼,迟钝的品味出她的意思,浓黑的眼眸中,倏地燃起一簇亮光,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着她。
姚蓁破天荒地说出方才那一番话,已是面泛胭脂色,迎着他的视线,不大好意思地转过脸,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指。
须臾,她轻声道“还要不要拜了”
宋濯眼眶薄红,沉声笃定“要。”
他扶着姚蓁起身,身形依旧皎若玉树。
二人庄肃地望着面前的神像。
宋濯指尖微动,回味着方才的触碰她的温度,眼尾悄悄睨向她,不确定地问“蓁蓁,你知你我三拜过后,意味着什么。”
姚蓁莞尔一笑,看着他,用力颔首。
宋濯薄唇微启,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山风吹入神殿,将二人衣袖吹拂地猎猎作响,衣袂纠缠,焚香幽幽缭绕。
二人在月老、在诸天神明的见证下,庄重地将第三拜拜过。
三拜过后,他们即是天地神明承认过的夫妻。
直起腰身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牵住对方的手。
姚蓁纤柔的手被宋濯修长的手攥在手中。他攥的紧,却并不以往那些强势,姚蓁轻轻一挣,便可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手抽回。
姚蓁没有松开手。
宋濯将她拥入怀中。
她勾着宋濯微凉的手指,脸庞贴着他的胸膛,听着怦然跳动的心跳,发飘的神思这才落到实处。
他们相拥了许久。
深红色的经幡被风拂动,掠过佛像,扫去尘灰。
他们落入红尘之中。
他们是彼此的红尘。
许久之后,姚蓁动了动手指,温声问宋濯“为何要送我离开”
宋濯此时犹置身在恍神之中,听见她的问话,长睫眨动一下,回过神来。
他沉声道“事不宜迟,你快些离开。”
姚蓁同他十指相扣“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宋濯沉默已怎,将缘由和盘托出。
“我身中蛊毒,命不久矣,再则母蛊在宋韫处,只要母蛊在,他随时能寻到我的位置,你留在我身边,并非良策。”
姚蓁睁大眼,但因先前便对他吐血之症有所猜测,因而并不算意外。顿了顿,气得捶他,嗓音发颤“早先为何不说”
她的拳头软绵绵的,并没有署名力气,宋濯低低地笑了一声,将她的手捉入手心,一本正经道“先前说了,又怎能骗你同我成婚”
姚蓁动动嘴唇,眼眸中泛开泪花“那你那你同我一齐走。”
沉默一阵,宋濯摇摇头,缓声道“留在我身边,危机四伏。反叛的联军意欲阻塞河道,引荆江水,水淹荆州,迫我降城。我是大垚的首辅,我若随意走了,城中百姓该如何,谁来救他们”
“你救他们,那谁来救一救你,宋濯”姚蓁嗓音发颤,反问出这一句,洇红的眼尾悄然垂下一颗清泪。
宋濯哑然失声,不知该如何接话,抬起手,用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泪。
姚蓁仰首看着他,意料到他无法回答,沾湿的睫羽轻轻眨动,像是雨中折翼的蝴蝶。
她分明是这样的脆弱,手腕和脖颈,柔软、纤细的像是随手一掐便可掐断,此时却用这娇娇柔柔的嗓音,质问他,谁来救他。
顿了顿,姚蓁稳住心神,沉声道“你是大垚的首辅,那我呢宋濯我是大垚的公主。天下有难,你敢为人先,我又怎可潜逃我当与你、与天下生死与共。”
宋濯定定地看着她,深邃地眼眸中泛开波澜,哑声道“你不一样。你是我的蓁蓁,我只愿你平安无虞。下山之后,你即刻便走。”
姚蓁眼眶通红,哽咽道“凭什么让你来决定我的去留”
宋濯僵在原地。
姚蓁拨开他的手,缓缓走出他的怀抱,沉声道“宋濯,你至今仍不懂吗我并非温室里的娇花,我需要的不是你精心的呵护,我想和你并肩作战,我想和你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