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都有些受不了,但跪在灵前的人却似乎对此一无所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手里撕纸钱丢进火盆的动作。只在有人过来祭拜的时候,朝着对方一磕头。
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旁边过来帮忙的村民们叹息着议论,“可怜呐,才十三岁的孩子,爹妈都没了,除了这套老屋啥也没留下,亲戚又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以后要怎么过?”
巫洛阳不由又望向灵前跪着的人。
这么近的距离,她应该可以听到这些议论的,但脸色却半点没有变,好像那些声音都只是一阵耳旁风。
巫洛阳突然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她生在一个富裕又和睦的家庭里,在来到这里之前,完全无法想象,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
而且,对于那个跪着的人,她心里还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愧疚。因为她已经知道,爸爸这一次过来出差,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那个死去的男人,是他们家矿上的工人。
现在,爸爸正在跟这一家的亲戚们扯皮,谈赔偿费的事。可是这个真正应该被赔偿的人,却完全被排除在外。
如果她能开口主张的话,她会说什么呢?
大概是谈得很顺利,过了一会儿,爸爸和李家的亲戚们就过来了。
一到这里,亲戚们立刻大放悲声,女人尖利的哭喊声震得巫洛阳晕了一下,连忙后退几步,避开了音波攻击。
哭了几声自己死去的哥哥/弟弟/妹妹命不好之后,这些人又都围拢到了哭灵的人身边,拉她的手,摸她的头,一副慈爱的样子,仿佛个个都心疼得不得了,巴不得现在就接了她回自己家里去,赌咒发誓一定会对她好,会尽心把她养大,以安亡人的心。
即使是十三岁的去洛阳,也觉得这一幕看起来如此荒唐。
也许是因为同样的十三岁,也许是因为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愧疚,让她在这一刻,对那个与自己命运截然不同的女孩生出了几分感同身受。
她有些惶然地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
父亲走过来,温暖的手落在她的头顶,让她很快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
但是几步之外,那个身不由己的女孩,却正背七嘴八舌地催促着,“李炜,你说,你更想跟着谁生活?”
直到那些人都有些着急了,上手推她,叫李炜的女孩才木然地开口,声音是哭久了的沙哑,“我谁都不想跟,我留在家里。”
“那怎么行?!”大姑尖叫起来,“让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自己过日子,我们不被人戳脊梁骨?”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起来。
不远处看热闹的村民们指指点点,“他们哪里是怕被人戳脊梁骨,我看是看上了赔偿款。”
灵堂里,女孩像是一只陀螺一样,被人推来转去。她低着头,没有再说一句话,摆出拒绝交流的态度,让亲戚们越发烦躁,口里的话已经从劝说变成了贬低和数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仿佛她不选择跟自己一起生活,就成了罪人。
但巫洛阳注意到,她已经又开始机械地烧起纸钱来了。
“爸爸。”巫洛阳突然开口,“我们把她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