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都是庆祝用的彩纸飘带和糖果豆子,四匹白马拉着金色车辇行过,轿辇两边皆是穿着华贵的侍卫宫女,阵仗竟和皇帝出游时一般大。
在漫天的锣鼓声欢呼声中,周野望回头看了一眼燎鸯。
他发现,燎鸯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她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像是害怕似的后退了半步。
周野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对面,是轿辇中坐着的、目光森冷的宁桑国师。
周野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什么都没说,只拉住了燎鸯的手,将人拽出了人群。
回了家后,周野望什么也没问,只照例为燎鸯准备了饭菜。
吃饭时,燎鸯也有些心不在焉。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窝窝头,问
“周周,你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吗”
“嗯”周野望愣了一下,点点头
“传说中沿海渔村有个少年,他孤苦无依,有一天捡到了一只田螺,却没想到田螺是个仙女”
“就是这个。”燎鸯欲言又止,放下了手里的窝窝头
“如果我说,我是田螺姑娘的好朋友,我是纸鸢姑娘,你信吗”
说着,燎鸯又觉得对比委实惨烈,连语气都委屈了起来
“我没田螺姑娘有用,我不会做家务,总是笨手笨脚弄得一团糟,不仅不会做饭还白吃你的东西,也不会挣钱还总给你添麻烦”
说着,燎鸯眼泪花花都在眼里打转了。
她吸吸鼻子,问
“所以,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应该,不会伤心的吧。”
听到前半段,周野望还听了个乐。
但当燎鸯讲到这一句,他的表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到燎鸯身边蹲下身子,抬眸看着他问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周野望”
听见周野望的问话,燎鸯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是妖怪,今天那个宁桑国师,他就是来杀我的,我能感觉到”
小姑娘哭得可伤心。
她话里又是妖怪又是国师,换个人大概不会信,也只有周野望这样心思单纯的傻瓜才会深信不疑。
周野望连一句疑问都没有。
他只想了一小会儿,而后便说
“那我们走吧”
听见这话,燎鸯连哭都忘了。
她吸吸鼻子,愣愣地看着周野望
“你说什么”
周野望用袖子给她擦擦眼泪
“我说,我们走吧。长安有人要杀你,那我们去个没人想杀你的地方。”
燎鸯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行。我们走了,你的考试怎么办,你准备了好久的不是吗你要当大官,帮皇帝治理国家的。”
“那些不重要。”周野望说
“我已经把你当做亲人了,那些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有了这句话,燎鸯也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相依为命两年的少年少女,收拾好他们小家里的东西,在夜晚踏上了不知前路的旅途。
但一切并没有他们预想中那般顺利。
他们连夜逃出了城门,但还没走多远,便在长安的郊外被一人拦了下来。
那人一副异邦打扮,一头长发梳成辫子垂在身后,脸上留着小胡子,看着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正是今早在黄金轿辇中的那位宁桑国师。
宁桑一双眼睛直直黏在燎鸯身上,他轻笑一声
“不错,还知道我要杀你,跑得也挺快,只可惜,都是无用功。”
燎鸯有点害怕,她抓紧了周野望的袖子。
周野望则往旁侧挪了一步,护在了燎鸯身前。
“小子,这事跟你没关系,滚开。”
宁桑冲他摆摆手指,但周野望并没有后退哪怕半步。
他只说
“她是我的妹妹,你要伤害他,就先杀了我”
“妹妹”宁桑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一个偷窃别人东西才勉强化妖的破纸鸢,怎么竟成了你的妹妹”
“谁偷了”燎鸯不满道
“那明明是它自己找上我的。”
燎鸯化妖,确实不大寻常。
她原本就是一个没什么灵气的纸鸢,就算在树杈上挂一辈子也化不了妖。但就在两年前那场巨大的灵力波动过后,有一道银色的流光钻进了她的身体,给她带来了好多强大的灵力,这才令她足够化成人形。
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个东西,和眼前这位宁桑多少有些联系。
她修为不够,但可以肯定,宁桑也是妖。
而在她说完话之后,宁桑似乎再不愿和她废话,抬手聚起灵力就要冲他们击来。
对他来说,碾死眼前两个小孩,就像踩死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