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重新回到了方才的幻境,他人被那团黑雾掐着脖子抵在墙上,一时竟挣脱不开。
黑雾凝聚成人形,最终化为一身材高大的白发男子。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楼画,半晌问出一句
“还真是你,你还没死”
听见这话,楼画倒也不恼,反而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他举手做投降状,似乎只当这是个游戏,像之前那样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楼画,来自暗香谷,今年三百二十九岁。”
对面人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意外地挑了眉,随口骂道
“神经病。”
周遭的温度以可感的速度急速下降,桌椅墙壁很快结了薄薄一层霜。
慌忙赶来的周野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冻得直打哆嗦,虽然害怕,但还是先认认真真冲男人行了一礼
“这位仙长,有话好说,我跟魔尊前辈是意外来到这里,无意冒犯”
周野望话音未落,人就被冰块整个封了起来,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聒噪。”
男人黑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红光。
那一瞬间,楼画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妖气,终于收起了眼里那丝玩味的笑意。
虽然眼前的人只是灵识化成的实体,但他依旧能感觉到那丝跟自己同源的灵力。
他微微弯唇,眸里泛上鲜红,寻见空隙挣脱了他的桎梏。
他脖颈处还有一圈冻伤的红痕,略微有些刺痛。
但楼画并未在意,他一脚将冰块周野望踹去角落里,随后,紧盯对面人
“你是谁”
男人银白发丝若雪,垂落在身后。
他浅浅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不需要知道。”
他微微侧头,似乎看向了身周的黑雾,低声说出二字
“是他。”
这句话似是某种指令,话音刚落,那些黑雾便分化成无数人形,尖嚎着冲楼画扑去。
那每一道黑雾都携着浓重的怨念,他们没有痛觉,就算下一瞬就要被打散,也要拼着最后的力气在楼画身上撕咬一口。
楼画一身白衣渐渐被血色覆盖,他眼前是那些黑雾中一张张痛苦嘶吼的人脸。
他听见那男人淡淡道
“看清楚了,这些人都是为你而死。他们的痛苦,皆是因你而来。”
这话让楼画有些茫然。
陌生人没有来由的恶意,楼画早就习惯了,想要他命的人也很多。
但这次,似乎总有哪里不一样。
随着怨魂的嘶吼,楼画脑中掀起一阵撕裂开来的剧痛,他捂住耳朵想挡住那些嚎叫,但却徒劳无用。
混乱中,他想起了一些很早很早之前的记忆
“你到底是谁”
这些怨魂对他似乎格外仇恨,它们灭不完,也赶不走,就缠在楼画身边尖叫哀嚎,几乎要将他逼死才罢休。
正常人收到这种攻击都不大能吃得消,而他的精神状况原本就不稳定,有时候只需一句话,就能将他带进偏执的怪圈里,何况是这种程度的干扰。
那个男人甚至没有亲自动手,就把他逼到了这种地步。
楼画的眼里淌过两道血泪,眼瞳是比血还要鲜艳的红色,他不甘心,死死盯着对面的人
“你是谁,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
楼画状若疯癫,声音喊到几近嘶哑,但他眼前的人却无甚反应。
男人看他的眼神,有怜悯,但更多的是嫌恶。
楼画蓦地笑了。
笑声被埋没在如同浪潮的哭嚎中,显得格格不入。
同时,四周空气内掀起的风随着楼画的情绪波动,凝成寸寸细长冰针。
那些冰针跟着风在空中乱飞,无差别地攻击他周身所有东西,但就是碰不到那个白发男人。
男人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极为淡漠。
他缓缓抬起手,周遭呼啸的冰针随之顷刻间化为齑粉,纷纷落在地上,像是铺开一层细碎的纱。
楼画也随着这一下,猛地吐出口血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最终靠着墙缓缓倒下。
身后的木墙随着他的动作拖开一道血色痕迹。
“天生恶种,你心中杂念太多。”
男人缓缓开口道,话音落下,他掌中灵力涌动,手里这就多了一把冰弓。
跟楼画那些总是布满血管状红色纹路的冰不同,男人手里的冰弓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
他拉开弓弦,冰箭应召而出,箭尖对准了楼画的眼睛
“你喜欢用弓,那就在死之前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冰。那是你这种不人不妖的杂种,永远不配的东西。”
随着话音落下,箭矢脱弦而出。
楼画瞳孔已然没了焦距,他的意识被周身怨魂拉入绝望的深渊,直到眼前飘过一抹青色,才微微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