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雨声隆隆。
文澜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在窗户边。
她的卧室需要穿过创作间,在最里面,那道人影就站在创作间与她卧室间的路上,那道窗户边。
她一开始以为眼花,后来确定是一道高大的人影,当时已经没了特别强烈的情绪起伏,她只惊了一瞬,接着就转身往外跑。
也许真的身体不适,她几乎乱了方向,手中握着收好的伞,全身淋湿透。
她扭头,看了后面一眼。
茂密的香樟林站满道路两旁,从南门来的那条道,是条车道,那人穿着雨披一步步朝她走来,显得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文澜没了往外冲的路,只好往山上,咖啡馆也许还在营业。
跑到一半,突然滚下来,不知滚的位置是哪里,文澜爬起来,满身狼狈又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发现自己被逼到一个旧窄的路。
这个创意园,大部分都是老建筑,包括道路。
这条路上,缝隙满布,雨水穿过茂密香樟顶,打得地面湿透。不时有雨珠跳进地缝,奋不顾身,丧失踪影。
文澜往后退,越退越见不到天日般,那是一个下坡,底下是一条废弃的小路。
她走到了绝境。
雨水打湿她脸部,她需要眯着眸,才能控制视线。
一盏昏暗路灯,照着那个男人。
她是艺术家,对人体,对性别的研究,一眼即透。
这个男人,身材挺拔,很高,穿着深色分体式雨衣,因而比例很不好辨认,但肉眼可见的气质好,他走过来时,没透露一点面容,宽大的雨帽遮住他头部和全部脸。
文澜只看到他颈部一点点皮肤,电闪雷鸣下,那段皮肤近乎惨白,越发可怖。
她往后退。
他往前进。
她很慢,他也很慢。
仿佛在对视,在研究对方,可他们并没有眼神上的交流。
文澜突然感觉到无比绝望,仿佛大雨冲昏了脑袋,她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唯一期待。
那人右手包着纱布,同时也拿着铁锤,小巧头部的铁锤,她也经常用的铁锤,雕塑家需要捶打材料时,必须得用上铁锤,她有很多雕塑工具,不仅于铁锤,可这一刻,仿佛与铁锤有着千年般的纠缠。
她不可置信,眼睛睁大,雨下得很大,她不敢闭眼,怕错过眼前残酷的真实。
是你吗
她唇瓣蠕动,这么问。
是你吗
再问。
是你吗
第三遍问。
那男人没有声音,只朝她走来,握着铁锤,然后慢慢抬起。
一切都像慢动作,或者梦境,但文澜内心的剧痛,却是如此真实存在。
她脑海突然晃过很多人劝过的声音,他为了利益和你结合、现在厌倦了
“不”文澜嘴里终于发出声音。
她转身想逃,但是没有逃掉。
那道身影朝她扑来,只一下,文澜就被打倒在地。
香樟叶的落叶在地面形成厚厚的地毯,承托着她落败的躯体。
雨狂下。
文澜半边脸贴着土壤时,脑海模模糊糊想到落在车上的营养品
她这趟来山城,就像一开始满载的袋子,往里面放了她所有的关怀与期待,渐渐地,这些爱意越来越轻,很多东西被抛下了,到最后,连轻装去见他都不必
再也送不出。关于她的爱。
这该是你一直期待的吧。
霍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