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逼得饿了肚子,慌不择路地跑到泥塘来饮水。
索兰芬铎适才瞄准机会,背剑而跃,利索的动作尽显英姿飒爽,翻身跃在百耳兽的后脊,一剑刺入巨兽背脊上的脊椎骨。
巨兽剧痛中穷凶极恶,疯狂在无数锋利的石窟隧道里拖着索兰芬铎流窜,直到背脊的神骨被钉狠了,再不能动。
拖拽中的索兰芬铎更是伤痕累累,右臂右腿骨折,全身多处擦伤,包括身前背后也布满深邃的伤口,汩汩淌着森人的血液。
百耳兽趴在地上嘶嘶哀嚎,索兰芬铎则从血泊中一点一点匍匐到巨兽众多耳朵中的一个,狠厉无比问它。
“我好好问你一个问题,回答完,我会用自己的血恢复你的伤口。”
“有一个人,虽是个男孩子却长得很美,金色的长发,蔚蓝色的人鱼尾巴,很会唱歌也很爱撒娇。
但他笑起来十分好看,能让人肮脏的灵魂瞬间感到颤动,讲话轻言软语得总是令人温馨,打从心底忍不住疼他,不想叫他哭却又忍不住总想弄哭他,哭起小珍珠来总是一捧一捧的,哭完了又说好痛呢下次再不哭了。”
“他是我的老婆,是我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索兰芬铎的额角汩汩流着血珠,将纯白的眼珠蛰得通红,如同滴淌出忏悔的血泪。
百耳兽被他击中要害又纠缠半个多时辰,巨兽也是有脾气的,拧着所有耳朵偏不替他打听世间琐事,奈何只要百耳兽五年苏醒一次,必然要倾听六界的各种声音。
索兰芬铎的追问喋喋不休。
繁冗又缠绵。
百耳兽似乎做摇头状。
没有
世间绝无此人。
许是索兰芬铎看出它要拒绝的势头,忐忑的心情终于崩溃,抱住百耳兽巨大的头颅,从不曾湿润的眼鸿内淌出了真正的眼泪。
“不不不,有可能他也不是金发,也不是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每次想到此,索兰芬铎都恨不能撕碎当初那个蠢货,一刀刀活刮了自己。
感情屏蔽器。
他从始至终都戴着感情屏蔽器,那眼镜改变了艾希礼的容貌。
他看到的,有可能并非他所真正看到的。
是他亲手把唾手可得的幸福,推向了深渊,一次又一次。
活该翻越了无数本书,总也找不到那个最对的人。
“他怀了孩子,他怀了我的孩子”索兰芬铎顾不得骨折剧痛的身躯,捧着百耳兽不断躲避的兽首,一意孤行地发出悲怆之声。
“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太该死了,如果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留在他的身边,怎么会决心离开那里更不会打算把他关在漆黑的海沟里叫他心生害怕”
“我只知道他叫艾希礼,我只确定他怀着我的孩子,我这样混账的一个人,他却要拼命护着我”
索兰芬铎想起那掀起惊涛骇浪的歌声,仿佛在诉说着永远的离别,最终戛然而止。
不是再见,而是再也不见般的决然。
小希一定很痛苦,当时一定痛苦至极。
所以才会躲起来了,让他怎么也找不到。
索兰芬铎再也找不到那个爱他如生命的男孩子了。
他又重新变成一只没头的苍蝇,在无数本书中窜来窜去。
索兰芬铎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人。
那个世界上唯一说爱他的人。
再也没有了。
索兰芬铎驾驶着残破的战舰,漂浮于书外的虚无世界中。
为了躲避主脑的追捕,他总是能在最危险的地方藏身,敏捷地避开书籍世界法则,轻松地从一本书滑入另一本书。
假如他不曾爱过,可能他的一生真的能称之为伟大的冒险。
一个敢于挑战法则的异类,一个钻在利益钱眼里的投机者。
可他现在爱上了,很爱了,他用有生以来唯一一次产生的感情,去爱上另一个人。
他拥有了一个固定的目标,被套上无形的禁锢,不能在自由地为非作歹了。
索兰芬铎面朝虚无的空间,曾经他以自己的智慧来挑战对方,如今只能破声大吼,用最野蛮的方式发出呐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如果你想叫我跪下认错,好,我会如你的愿跪下直到跪烂这双腿”
“如果你恨我不该冲破书籍的界限,那么好,我愿意再回到原来的那本书里,继续让实验员解剖我的身体”
“但是我求求你了我从没求过谁”
“让我再见一眼艾希礼”
“或者,求求你让他在哪本书里活过来”
“我用我的命换他的,换孩子的”
“我会永远用黑暗与痛苦忏悔我犯下的罪,自以为是的罪”
“放过他,放过他和孩子”
索兰芬铎的伤口不断地复原,可在他激动的情绪中又重新被撕裂,以至于浑身狼狈得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犬,犾犾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