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时,年轻人猛地厉声一喝“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你们是在给谁磕头”
范家兄弟这才留意到,年轻人其实站在舱中侧边,身旁的案台上摆着一排牌位。昏暗的油灯光亮下,两人睁着发花的眼睛看了半晌,方才认出上头一溜的“封”字,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范四抖着嘴唇“你你竟是封家后人”
年轻人“我封家一百多条无辜性命在此,今日就是用你们范家的血来祭奠他们的时候”
范大用力闭上眼睛。他知道,今日他兄弟二人是必没有活路了。
年轻人却没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续道“不过有一点你们猜错了,我如今不姓封,而姓项。我不仅是封家后人,更是项家后人”
他的声音中渐渐带上颠狂之意,森森冷冷“所以,别以为只你们两条命就够赔了。待我恢复身份之时,就是你们范家全族被屠之日”
范大睁眼看他,面上冷笑“前朝余孽,就凭你手上这点兵,便想改天换日”
年轻人不和他废话“你只管在地下看着好了。”
说完,他举起手,再猛地挥下。
站在范家兄弟身后的叛军兵士立刻抽出腰刀,利落斩下。
年轻人侧身退到一旁,看着那兄弟两人的血溅上自家众多牌位,眼中却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只冷声吩咐“尸首扔进江中喂鱼。”
兵士将两具尸体连同砍下的头颅一起拖出舱去。
年轻人拿起案台上三支香点燃,随意地往香炉里一插,也转身走出舱。
好几个中年人面色复杂地候在舱外。
年轻人抬眼扫过他们“大仇报了一半,你们也进去上柱香吧。”
这几人轻叹口气,正要进去,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个兵士喘着气跑来,急声禀道“主公,江面上有支船队在靠近”
众人顿时一惊“难道淮南东路的水师那边没打点好”
兵士“不是,是从东边来的,速度很快”
众人此时也顾不上祭拜,都往甲板上跑。
到得甲板一看,果然见东边远处亮着成片的火光。
“东边难道是薛元承的水师可这里不是两浙的江段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传令快划,靠到北岸就没事了那边的水师会给我们打掩护,薛元承的兵也不能随意踏入淮南东路”
众人七嘴八舌地叫嚷,兵士不断奔跑。
很快,船的速度明显快了一截。
众人死死盯着东边那一片火光,好一会儿之后,眼见着该是无法在他们靠岸前追上来,才终于松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到一半,突然有好几声沉闷的轰鸣声传进他们耳中。
“什、什么声音”
很快有兵士发现“有两艘船在下沉”
众人大惊,连忙四下寻找。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也响起一声轰响,紧接着又是几声连续响起,船也跟着猛烈晃动,随后缓缓下沉。
下方舱内隐约有兵士在喊“船被炸了,进水了”
众人一边忙着扶东西稳住身形,一边惊愕“这是在水里,根本用不了火药,怎么会被炸”
可,不管他们如何不愿相信,船都在缓缓向水中沉去。
○
项麟和一众属下并没有死在江中。
在他们的船彻底沉没前,薛元承舰队的快速戈船就冲到了近前。
一边是训练有素、战斗经验丰富的水师,一边是船在不断下沉、军心大乱的叛党,即使不是泉州水军最熟悉的海战,这场江中夜战也没有一点悬念,伏龙教的核心人物全在此战中被俘。
一群人被同关在一个舱里,却无人审问他们,只每日给些水米,保证他们不至渴死饿死。
众人就这样在暗无天日的舱中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来人容姿昳丽,一身白袍,头发未束,怀中抱一只黑猫。
众人虽未亲眼见过,对他的画像却也很是熟悉。
有人眼中燃起一点光,但很快想到什么,光又灭了。
不过白殊什么都没说,只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
众人却平静不下来。
“他来干什么救我们还是杀我们”
“白泊想要他的命呢,他哪可能来救我们”
“但我们被抓,牵扯白泊,他也跑不掉。他是不是要先杀我们灭口”
“不可能,我们好歹也是朝廷钦犯,他能随意灭口”
“有什么不可能,薛元承是谢煐的舅舅,他要是能哄得谢煐点头,直接砍了我们,说是死在混战中,有谁能挑出错。”
“等下,白殊不知道白泊和我们有关系吧”
项麟突然冷笑一声“他原本可能不知道,但现下你们说了。真以为在这舱里说话外面听不见”
众人顿时一静,无言地相互望望。
好一会儿之后,有几人相互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