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余淑媛的手机号。
手机接通了,田语刚叫了一声“妈”,就听见听筒里传来嘤嘤嗡嗡的诵经声,而余淑媛则在和人说话,把她晾在了一边。
等了大概三四分钟,余淑媛这才记起她来“小语,妈在寺庙里,你有什么事吗”
田语的眉头微微皱起“你去寺庙干什么”
听筒里的诵经声终于消失了,余淑媛到了外边“你三外婆说,这家寺庙很灵,做几天法事后能让你爸来我这里托梦,到时候就能知道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了。小语,妈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说这两年我怎么都没梦到过你爸,会不会他真的在那边过得不好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宁可信其有,万一呢”
她说话声带着明显的安州口音,柔柔的、软软的,很好听,只是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妈,你别难过,”田语的手肘支在了窗台上,手腕撑住额头,耐下心来劝慰,“你想做什么就做,但别太沉迷了,让自己的心情放宽松一点,爸一定不希望你这样难过。”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走不出来”余淑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小语,你说为什么就是你爸这么倒霉呢老天爷是在嫉妒我们家吗”
田语沉默着听了片刻,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妈,法事怎么做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法事不外乎念经、烧香,余淑媛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会儿,情绪终于好了一点,里面有居士在喊她了,她赶紧问“你还有事吗”
想说的话都闷在了喉咙里。
当然有。
她想和余淑媛撒撒娇,今天是她的阴历生日,怎么余淑媛不记得了吗
她想告诉余淑媛,田成善生前最看重的项目可能要破产了,她不甘心。
她想和余淑媛商量,田园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她不想让了,不然只怕田成善留下的基业要没了。
然而,想说的话都闷在了喉咙里。
“没事,就是想你了,和你打个电话。”她轻描淡写地道。
“那先不和你说了,妈要在这里呆一个星期,到时候回来了再聊。”余淑媛匆匆挂断了电话。
看着黑掉的屏幕,田语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田成善意外去世后,余淑媛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神经衰弱,经常失眠多梦,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田语曾经想把她接过来一起住,她又不愿意,一来怕影响小夫妻俩的感情,二来也不舍得离开她和田成善的家。
其实余淑媛多虑了。
她和程慕允的婚姻,目前看来根本没有一点儿感情,何谈影响呢
当然,这话她没法和余淑媛说,说了只怕余淑媛要更焦虑了。
这一通电话,田语的心情非但没有舒畅起来,反倒越发空落落的了,她也没心情再找人闲聊,索性从吧台随手拿了一瓶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晃动,清冷华贵,就好像她的婚姻,披着豪门联姻的华丽外衣,令人称羡。
田语盯着看了片刻,哑然失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居然没有想象中火烧一般的口感,回味总带着一丝香草和蜂蜜的气息,辛香中有一闪而过的甜。
味道还不错。
她公开的履历中显示的都是阳历生日,阴历的只有家人知道,以前田成善和余淑媛都会在这个日子买个生日蛋糕或者做碗长寿面小小的庆祝一下。
现在没人记得,就只好自己一个人过了。
打开音乐播放器,正好是一首dancg ith e,她又倒了一杯,就着自己买来的小蛋糕,享用起一个人的生日晚餐来。
夜渐渐深了,播放器的歌单也跳到了最后一首,戛然而止。
“咔哒”一声,门开了,程慕允推门而入。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他在公司处理公务,一直忙到了现在。
以前工作忙的时候他都住在公司旁边的公寓,那里有一站式服务的管家,不管多晚,衣食住行的服务都妥帖周到,但今天不知怎么了,田语飒爽明丽的脸庞时不时地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最后还是让司机把车开回了家里。
不管怎么说,田语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另一半,弄到两人“对面不相识”的地步,好像不太合适;而且从视频上看,田语好像碰到了什么难处,他不过问一下,老头子那里知道了不好交代。
整个平层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程慕允找了一圈,终于在客厅的懒骨头上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人影。
边上的发财树绿意葱茏,把田语笼罩在树冠的阴影下,茶几上放着半瓶酒和吃剩的蛋糕,酒杯里还剩着几滴残液。
看了看酒瓶上的标签,程慕允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酒口感很好,但后劲很足,郑淮那个小纨绔最喜欢拿它在酒吧里泡妞了。
看来田语是喝醉了。
程慕允向来自律,醉酒的人在他心里一开始就会被判不及格,女人醉酒那就更是负分。他漠然扫了田语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这趟回来得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