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外,大多数人都昏睡了过去。
衣轻飏将手放入道人掌中,被他扶出时,见到的便是这样奇怪的一幕。
抬首看了大师兄一眼,衣轻飏欲言又止。
大师兄略扬起一边眉,似在耐心等他提任何疑问。
阿窈大抵想问,你是何方修道之人,竟会如此厉害。也想问,为何她派去终南山的人,没有寻到紫虚观。
衣轻飏弯唇淡淡一笑,重匿入识海。
阿窈望着面前耐心等她的玄衣道长,又不想追问了,人就在她面前,何必再追问那些无关紧要的外物。
且她与他,注定只有当下,没有未来。
她恭敬行了一礼“多谢道长又一次救命之恩。小女子今生恐再难回报。”
道长垂下眼睑,淡淡问“今欲何往”
阿窈低下头,默了须臾,道“回州府,完婚。”
道长颔首,并不多言。
二人沉默一阵,道人道“贫道护送姑娘”
阿窈点头,勉强展颜一笑“多谢道长。”看了看倒地的那些人,又欲言又止的,“那这些人”
道长道“不到一个时辰便会醒来。”顿了顿,他斟酌添上一句,“他们不可信。”
阿窈正走在最前,闻言一怔,转身扬起小脸,莞尔道“嗯,我只信你。”
她的笑靥,令玄衣道人寡淡冷漠的神色略一怔忡。他垂眸,敛回思绪,落半步跟在她身后。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阿窈身着大红嫁衣,不紧不慢,不似去完婚,倒像在山野间悠闲游览。
玄衣道人只沉默跟在她身后,很少有话。
阿窈却觉得心满意足。
她折了路旁芦苇丛的一截芦苇,边走边挥洒在手中。
微风吹动飞絮。飞絮飞往的后方,有他。
“道长,你有喜欢的花吗”
“有。”道士语气无波无澜。
“道长也会喜欢花吗那是什么花呢”她笑笑。
“梨花。”他答。
“我也喜欢梨花呀。”她语气惊喜,却不曾回头,只看着手中吹向后方的飞絮。
“嗯。”道人应。
“我上辈子见过道长吗第一眼见你时,总觉得你很眼熟。”
“嗯。”
阿窈并没将这声“嗯”当真。
她继续问“道长将来,是要继续修道吗”
“嗯。”
阿窈按下心中失落,笑了笑“修道应是很寂寞的吧。道长可真厉害,耐得住长长的寂寞。”
道人一直注视她背影,并不答话。
她自顾自说“若让我一直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恐怕我就不行了。几日还成,一月,一年,十年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但是,好像也没这种机会吧”她歪头想了想,“不过若我也去修道,那就不一定了。”
道人一愣,脚步停下。
阿窈听见他脚步停了,却仍背对着他。
她不知他那一瞬,不皂眼眸中翻涌着怎样道不明的深幽。
她道“可世上哪是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我注定与道长道不相同罢了。”
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在某一点相遇,此后便朝着各自的轨迹,远远相错。
天道最善用人世因缘际会,牵扯不同人的命格,铸成牢牢的网,将他们绑在该有的轨迹上。
阿窈默默道“我总感觉自己像个木偶戏里的玩偶,被不知名的细线牵扯着,在台上演着戏。”
她举起苇梗,看着它随风散去,“可什么是最真实的真实呢既然摆脱不了当下的命运,何尝不试着融入当下的真实”
“我们都是戏中人,身在戏中却不自知。”她道,“谁又知道,是否有谁摆弄了我,而是否又有谁摆弄了道长你”
道人沉默着。
临近州府时,已是入夜。小姑娘忽然惊喜道“道长,快看”
道人抬首。
他看见无数流萤,如星火点点,点缀在芦苇飞絮之上。
她欲拨开芦苇丛,他便为她开道。二人悉悉索索地,穿行在深深的苇丛中。抬首,他们便身处流萤的最中心。
仿佛身处浩瀚银河之中,抬手可触星辰。
阿窈仰首望着,萤光打在她脸上,显得朦胧迷离。
她默默道“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道人下意识回道“会有下次的。”
说罢,二人都是一怔,陷入沉默。
阿窈忽地抵唇连声咳嗽,道人注意到她身体不适,“天色已晚,我们早些休息。”
阿窈点点头。二人寻到一棵避风的大树,道人略一施法,阿窈便见一个隐形的罩子将整棵树和他们笼了进去。
她好奇“这是做什么的”
道人解释“避寒气,驱蚁兽。”
阿窈点头,又问“那我们也出不去了吗”
道人看了她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