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灼没能注意到。
其他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也没注意到。
让人意外的是,“海娜”和“磐桥”的人没一个睡觉的,正三三两两地散坐在沙滩上,各行其是。
有人在乐此不疲地追潮,和浪头赛跑。
有人在抓沙滩上指甲盖大小的螃蟹,抓到了又放走。
于是非和金雪深在竞赛谁的沙堡搭得高,硬生生搭了两座小塔出来。
那两个关系宛如烈火烹油一样的雇佣兵又不明缘由地痛打了一架,滚出了一头一脸的沙屑,现在正靠在同一块岩石上,背靠着背抽烟,两条烟线从他们破损的嘴唇间袅袅升起。
宁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为什么不睡”
正在用沙子尝试把闵旻埋起来的凤凰闻言,抬头答道“很久没睡在地面上了。怕被狼叼走。”
这当然是玩笑。
这小岛是填海而来的,狼不可能凭空出现,或者渡海而来。
他们只是初来乍到,又常年蛰伏地底,实在无法顺利入睡。
于是,一干人等整整齐齐坐在海边,吹着海风,肩并着肩,遥望着彼岸的万家灯火。
有个年轻的雇佣兵自言自语地咕哝“你们说,他们的灯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银槌市的光污染,他们看够了,却也觉得全世界的灯都该是那个样子,淫糜、鲜艳、热闹。
安平岛主岛那边的光源也有色彩,但不眩目,天又实在是好,实在是蓝,以至于天上的星辰虽然在灯火的映衬下淡了许多,但也是历历可见。
有两个人在一颗颗地数星星“一、二、三”
星星太多,很快就数得乱了,两个人数的数目还对不上。
于是那两个数星星的人犯了倔劲儿,划定了一片天空的范围,誓要数出个一清二楚来。
宁灼觉得他们很无聊。
但无聊又有无聊的好。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尽情无聊的机会了。
在银槌市,他们是公用的武器,日常要做的工作就是保养自己,以及不被折断。
多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
现在他们有闲心去和天上星较劲,就是好事情。
不过也有人担心前路。
闵旻提问道“在这里,我们能干什么呢”
宁灼反问“过日子,会不会”
听到这句不算回
答的回答,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问题
日子,应该怎么过来着
他们从出生就在银槌市那滩大泥塘里挣扎着成长“过日子”的滋味,他们没尝过。
既然大家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那就得过,且过。
宁灼住下后,调养精神之余,开始收集关于安平岛的情报。
“收集情报”是他这些年成家立命的法宝,几乎成为他的本能。
宁灼挺好奇,为什么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在这里,银槌市的那些大公司不选择过来咬上一口。
直到他翻出从工人们用来垫桌脚的几本书。
宁灼从上面的内容信息里发现,安平岛赖以生存的主要能源,是几座近海的大铀矿。
全岛都靠核能发电,自然也研发出了一些武器。
远程侵略的事儿他们不会做,因为他们的人口实在很少,又个个有用,跑去搞远程侵略划不来。
但要是有敌来犯,鱼死网破绝对管够。
安平岛的主导思想是求稳求安,不会跑去不欢迎他们的地方自讨没趣。
银槌市也不会贸然来咬这块嚼不烂、也吞不下的骨头。
这就形成了一个奇妙的、互不干涉的平衡。
唐凯唱的小基地没了,就自己占了一个小集装箱,自成了一片小天地。
他也和众人一样,对前途挺迷茫。
但他迷茫的内容,和大家迥然不同。
唐凯唱费尽心血构建出的“海娜”基地远在千里之外,如今摸不到它的边,他也不甚想念,因为知道傅老大在,它就肯定还在。
但他的一整套监控系统也落在了那里。
唐凯唱的日常娱乐就是看监控器里走来走去的“小人”。
现在没有人可以看了,他寂寞得要命。
百无聊赖的唐凯唱选择外出探险,结果发现岛上有一套刚刚搬上来、还未启用的畜牧养殖的自动化设施。
这个小岛的功能,早在填海前就设定好了。
它是用来发展畜牧业的。
这套设施比“桥”早一天上岛。
“桥”的到来,让安平岛小乱了一场,人人都暂时遗忘了这套设备的存在,也误打误撞地给寂寞无聊的唐凯唱送来了一个“玩具”。
唐凯唱用了一个小时,无师自通地弄明白了它的功能。
但他用了一整天,面对着这台机器,思考这设计背后的深意。
这样的机器构造,效率很低耶。
冥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