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邑在村口遇到了江萧林。
一身简素青袍的男人刚从破庙里出来,手上原拿着什么东西端详,抬眼看到他,径直过来。
江萧林问他“你要去镇上”
姜邑点头,知道他在调查咒杀的源头,便盯着他已经握成拳的手问“你手上是什么”
江萧林抿唇,那只手伸入袖中,明显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嘴上却道“没什么。”
姜邑绕开他走了,走了一段时间,回头看,男子身影早就没了,他握紧竹篓的带子,往前迈的步子越来越大。
路道两边都是麦田,麦香味扑鼻而来,往前是个上坡,过了坡后,毒辣的太阳就没了遮挡。
姜邑有些懊恼地摸摸滚烫的脸,他忘了带斗笠了,要是带了,好歹能遮阳。
手在脸上摸第二道的时候,后面突然来了头驴,“嗯昂”叫着。
姜邑忙靠边,轻轻扫一眼。
这一眼,看到了赶着驴的江萧林。
姜邑“”
那驴身上驮着两个木箱。
木箱是姜邑在山脚木屋里见过的,没记错的话,里面全是江萧林以前学习的书卷。
才分别就在路上重逢,江萧林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飘逸的长发高高束在身后,每走一步,发尾就迎着风微微荡一下,身躯笔直,步子沉稳,衬得身旁那头驴都像匹小骏马了。
姜邑“”
江萧林牵着驴到他身旁,道“既然顺路,把你的东西也放上去吧。”
姜邑略板了脸,没让他动自己背上的东西“你这是去干嘛”
江萧林答道“这些书我都看过许多遍,已经熟记于心,一直放在那木屋,久了怕是会烂掉,不如拿去给镇上的学堂。”
自从在李麻那里听过江萧林过往事迹后,姜邑知道依照他的秉性,做这种事不算出奇,于是也不客气地卸下了背篓。
江萧林接过,将其迅速在驴身上绑好,又拿出一直盖在木箱上的斗笠戴到他头上。
姜邑“”
江萧林牵着驴随他往前走。
这段路不短,姜邑问他“你怎么不让随从去送何必这么麻烦”
对方却答非所问“倒也不麻烦,这条路我走惯了。”
姜邑哦了声又不吭气了,不用背东西,他走得也很自在,过一段时间就跑到毛驴身旁检查自己的泥鳅有没有被弄掉,其余时间就很正常地走路。
身后的人如何看他,他自是不知道。
到了镇上,两人分开各干各的,姜邑去了熟人那边把泥鳅卖了,又背着空竹篓去逛街。
街上很热闹,店铺摊子全都开张,卖什么的都有。
姜邑先去裁缝铺门口转悠一圈,又去卖首饰的摊子打量几眼,本来想买把雕刻了花纹的木梳,一听价钱,立马转身走人。
最后还是去了菜摊前,拿出钱袋数数,只买了些容易饱腹的蔬菜,又在米铺买了少许大米和面,收拾好就背着半满的竹篓往回走。
到了集市尽头,早等着他的男子牵着一身空的驴转了身。
四目相对,江萧林先移开视线。
姜邑走到近前,瞧瞧他,又瞧瞧那驴,小声问“你没买东西”
江萧林嗯了声。
姜邑赶紧卸下身上的背篓要去祸害毛驴,才往毛驴身旁靠近,就被江萧林拦住“他来的时候扛了一路货,也累了。”
姜邑动作一顿,嘴巴撇撇,可还没收手,竹篓又被江萧林拿走。
他回过神,对方已经利索地背上竹篓,转而将他往上一托“人是软的,它托着不累,你在上面坐好。”
姜邑“”
毛驴“”
姜邑身体已经被推了上去,他想不到江萧林劲儿这么大,眼睛惊奇得一连眨了数次。
毛驴虽然没有马那么高,可坐上去,看人还是只能俯视,他微吊着眼角去看江萧林,身子得以休息的舒适感持续传来,可又本能觉得这样不应该“那你为什么不坐”
背着竹篓在前面牵驴的男人语气理所应当“我比较重,这驴是刚买的,我不想累坏了它。”
姜邑“”
姜邑立马问“你不是只小住一段时间,买驴做什么而且你不是有马吗”
“事情有些棘手,小住几日怕是不成。”说完,江萧林朝他看了眼,“你应该知道,在这里,驴比马方便。”
姜邑一愣,扭过脸,去看路边一望无际的山野和田地。
就是不看江萧林了。
半晌后,他们走到大片树荫下。
毛驴累了,江萧林牵着驴停下,在树边系好绳子,转身拿出水袋拧开,递给已经下来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的姜邑。
姜邑没接“我不渴。”
江萧林随便饮了几口,撩开袍子坐在他附近。
热浪狭裹的风吹来,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力量,姜邑后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歇着歇着,眼皮耷拉下去,他慢慢拉下斗笠,问“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