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樊肆收养的那个女儿,烟烟。
她看见谢菱,一边朝她挥手,一边咧嘴笑,笑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嘴里还有几颗牙是缺着的,又突然闭上,拿手捂得紧紧的。
另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她放在嘴巴上的手摘开,然后那人漫不经心地朝下瞥过来。
那似乎永远丧丧的下垂眼低敛着,目光落在谢菱身上,饶有兴味地停住。
环生看了看上面,又看了看谢菱。
“姑娘,你想吃什么,我进去端”
环生话音刚落,楼上樊肆的声音传来“姑娘不进来在外面等什么呢。”
他这话,让路过的人不由得纷纷朝谢菱望过来。
好像觉得谢菱掏不出钱似的。
谢菱抿了抿嘴,第一次走进了楼氏酒家。
进了店门,扑面的喧闹人烟气涌过来,食客们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推杯换盏声,每一桌,都是一方独立的品飨,或是一方热闹的相聚。
谢菱定了定神,右转上扶梯,朝二楼窗口走去。
环生跟在谢菱身后,颇有些觉得神奇。
三姑娘从未来过这个店里,却能够一口气报出这店里不重样的菜名,而且每一道都很好吃,如今还能一进门就找到路怎么走,好似已经来过千百遍一样。
难道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修养。
谢菱走上二楼,坐在了樊肆那一桌,摘下帷帽放在一旁。
她的帷帽之前就是系带束在下巴上的,露出了面容,所以烟烟才会认出她。
“烟烟。”谢菱朝她打了个招呼。
烟烟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刚想开口回一个招呼,却卡住了。
樊肆忽然开口,提醒她道“谢,华菱。”
烟烟便顺着接了下去“华菱姐姐。”
谢菱有些意外,看向了樊肆。
樊肆朝她举了举杯。
樊肆怎会认出她,知道她的名字
除了那日在书坊相见,他们应当没有再碰过面。
谢菱想到了那日花舞节。
大约,樊肆是认出了她是当日的神女,朝她父亲谢兆寅打听的吧。
但,谢兆寅对外人报出的名字,居然是“谢华菱”,而非“谢菱”。
这又是何意,难道,是想把这些“错失的”还给她吗
谢菱顿了顿,打算当做没听到。
也不必解释了,樊肆心思敏锐,哪怕多说一句,他都能立刻猜出许多弯弯绕绕来。
没必要把这琐碎的家事拿出来打扰人。
谢菱心念转了几转,垂眸看了下桌上刚上的菜。
这几样都是时下新鲜的口味,谢菱原本也正想点这些。
她转头招来小二“给我来一份同这桌上一样的。”
小二下意识地应好,看着谢菱的面容,目光不由自主地停了停,多了些羞涩躲闪。
樊肆补了一句“记我账上。”
小二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应声,转身跑下楼了。
谢菱神态自然,拆开碗筷,拿热水烫过一遍,将水倒在一旁的盆里。
顺便招呼站在一旁的环生道“坐,说了要请你吃好吃的,在外面,不必拘谨。”
樊肆双眼眯了眯,屈起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这一顿,好像是我请。”
谢菱眼睛睁得圆溜溜“不然呢樊大人邀我进来,当然是早就做好了请客的打算。”
樊肆神情放松,轻笑了一声。
环生在旁边,看看三姑娘,又看看旁边这位似是带着女儿的大人,脑筋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谢菱看出她的苦恼,介绍道“这位,是樊都尉,樊大人。”
环生赶紧行礼。
樊肆又笑了一下“谢姑娘调查我了”
谢菱道“在书市听说了罢了。樊大人不也是,调查我了”
樊肆不答话了,抱起手臂,指尖在另一边手臂上点着。
恰好这时,掌柜的来上小菜。
这楼氏酒家生意好,掌柜的也不摆谱,忙起来时,他也把自己当小二一样使,楼上楼下的端盘子送菜。
楼掌柜看见樊肆对面坐着个貌美姑娘,又抱着手臂不说话的架势,“哟”了一声。
他放了一碟花生米在桌上,和颜悦色地扭头看向左边那姑娘,问“这位娇美人是哎呀。”
楼掌柜忽地一顿。
他看着谢菱的面容,总觉得熟悉。
一根手指屈在额角抵着,“这这这”地想了半晌,喃喃念着“好眼熟的姑娘,是见过的,是见过的。”
从楼掌柜出现的那瞬间开始,谢菱的身影便有些僵滞。
对方盯着她,她也缓缓抬头,看向楼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