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员开始觉得古怪,他和同事不断尝试重启监控,却一次次失败。
“库尔特埃尔哈特,你们赶到朱利安休的房间了吗”
库尔特是今天轮班的队员。
通讯器滋滋了两声,似乎是信号不好,“嘶嘶我们嘶嘶在嘶嘶危险,不要嘶嘶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技术员几乎是贴在通讯器上才听清楚库尔特断断续续的话,可最后那一句尖锐的惨叫声几乎扯破技术员的耳膜,惊得他立刻将通讯器砸到地上。
他和几个同事对视了一眼,产生了无名的恐惧。
直到黎明,直到白天。
他们方才知道,那一夜,代号a暴动。
欺诈。
它又一次欺骗了研究员。
在马库斯用朱利安的存在试探出代号a其实一直都能感应到空气墙外的生物信号后,它仍然完美地掩饰了自己,隐瞒了第二个秘密。
空气墙从来无法阻止它。
它听从着无名的召唤,无声无息地撕开空气墙,优雅得如同蝶羽。
拳头大小、灵动的若虫挥舞着金属光泽的翅膀,是踩着黑夜的死神,穿行过无数的机甲,毫不留情地撕碎所有阻挡在它前面的东西。不管是活的,还是没有生命的机器它染上的红色愈来愈多,复眼闪烁得越来越频繁,它在杀戮中成长,被研究所强行压制的成长伴随着某种奇异的呼唤,挣脱了束缚。
哒哒。哒哒哒。
它飞得更快。
若有若无的香味引领着它,暴躁的信息素刺激着它。
危险
橘红色的复眼逐渐转变成猩红。
嘶嘶
近乎无声的飞速下,纯白的墙壁歪七扭八地溅着红,寂静的走道流淌着血红,一道道门被破开
直到它来到了祂的面前。
房间里充盈着无比香甜的气息,信息素如同鞭子抽打着它。
它歪着脑袋,轻巧地落在温暖的肉体上。
膝盖。
冰冷锋利的几丁质前足紧张地收了收,开始朝金属般转变的铁羽合拢在一处它裂开口器,露出牙齿。
振翅摩擦起来,窸窣鸣叫,如同一声可怜兮兮的苦恼。
它腹部正在蜕变成坚硬鳞甲的地方,那道原本让朱利安好奇的裂缝扩开来,如同被肌肉牵引着,落下来一根柔软的、透着粉白的触须。
起初,触须很脆弱。
是它面对唯一选时不断催生出来的新生物,这柔软的触须无法拢住祂。但在崩裂了几十次后,它总算催生出一根无比坚韧的触须。
它小心翼翼地用那根触须去触碰祂
它卷住了祂。
这就是关于朱利安和代号a的逃亡史。
代号a不知为何突破了收容,闯过整个研究所,将它所认定的所有物劫掠走,重新回到了保育园的地下十七层。
第一研究所遭到创建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损失,几十名珍贵的研究员,更多一倍的保卫人员,还有无数在收容突破中损坏的精密仪器
他们无可奈何。
研究所无法百分百压制住虫族,而代号a也无法完全突破研究所的封锁,它的发育并不完全,最后形成了一种僵持的局面。
代号a迷恋着朱利安,只听从朱利安的话;朱利安需要依靠代号a的威慑才能逃过研究所的掌控;研究所需要朱利安的存在,才能继续研究代号a。
这局面,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保育园,地下十七层。
在朱利安离开后,本该沉睡的代号a蠕动着,在浓黑的触须包围中,露出四只复眼,微弱的光线折射入它的眼,倒映着莹莹的光,如同闪烁着星辰万物。
其实很美。
可无人敢欣赏这种来自于异族怪物的非人之美,它匍匐下去,触须扭曲着、挥舞着,似乎在捕捉着一切残留下来的气息,过分甜美又能催促着它的成长。
其实代号a从未得到过满足。
在贫瘠的人类土壤成长的曼斯塔虫族,还未品尝过它们真正的食谱。
但它得到了另外一种满足。
前所未有的情绪扫荡过它的肢体,它它残缺不全的成长,无法让它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但它偷偷地,偷偷地驱使着那根断裂的触须。
地上一层,一栋被完全隔绝开的小楼伫立在西北。
这是完全属于研究所的地盘。
登记完所有数据后,朱迪看着已经要离开的朱利安,不知为何嘴巴干涩。
“朱利安,你最近的精神不太对,”她还是开口,“马库斯已经留意到了。”
朱利安背对着朱迪挥了挥手,然后插到兜里,慢吞吞地离开了保育园。
朱迪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大部分人类都是如此,没有全然的善,也没有彻骨的恶。
他能逃出来,和那天朱迪的报告也有关系。
不然,他或许不可能活着离开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