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又是一阵冰凉。
他心中一颤,似被割了一下。
伏在他背上的小娘子,脸上都是泪水,眼泪一滴滴滑落,掉进他的单衣里,灼得他心痛。
魏明肃没有抬头,轻声问道“怎么哭起来了”
卢华英醉得一塌糊涂,抓起他的单衣擦了擦脸,道“我伤心了,想哭就哭。”
还是和以前一样,喝醉了喜欢发脾气。
“为什么伤心”
魏明肃温和地问道。
卢华英说了几个字,含糊不清。
魏明肃问“什么”
“木头”
她的头埋在他肩上,眼泪落下。
魏明肃侧过头。
万籁俱寂,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过院子,靴子踩在地上,嘎吱嘎吱,她一边落泪,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魏明肃心软了下来,道“木头怎么了”
卢华英道“腓腓和木头成亲了啊。”
夜风吹过,她锦帽下的青丝被风扬起,拂过魏明肃的脸。
他心头蓦然一阵刺痛,停下了脚步,神情酸涩。
“那是假的,只是儿戏。”
他苦涩道。
卢华英哽咽道“木头娶了我,我们举行了婚礼,他是认真的。”
几年前,他们成了亲,魏明肃把她当成妻子,她是他的亲人了。
外人以为当年她只是欺骗了魏明肃的感情,在他到卢家求亲时羞辱了他。
不,她真的嫁给了他。
然后,抛弃了他。
魏明肃不想让她承受流言蜚语,隐瞒了这件事,连樊晖他们都完全不知情。
他一个人,咽下了所有的苦痛。
即使在误会她死了的这几年,他依然守着这个秘密,没有对其他人倾诉过。
卢华英抽抽噎噎地道“我以为木头不恨我了,原谅我了,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以后他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小娘子,他好好地做官,为他的理想和原则努力,实现他的追求和主张,一往无前”
她搂着魏明肃的脖子,低泣。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木头不可能重新开始了。”
“他把心给了我我才知道木头有多好我骗了他现在,木头的心死了”
那颗捧给她的心曾经热烈地燃烧,然后死去了,只剩下一片荒芜。
死去的心,要怎么重新开始
她可以抛下过去开始新的人生,可是魏明肃不可能迎来新的开始了。
他死在了过去,只剩下躯壳。
以前的魏明肃,虽然也沉默寡言,但是他只是内敛,不是消沉颓废,他也可以炽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是赴死的苍凉。
他把泥泞中的她拉了起来,自己却甘愿沉进黑暗的深渊。
“木头说,他不需要朋友他没有父母,没有家人,连朋友都没有一个人他很辛苦”
她泣道。
魏明肃听着卢华英醉后的胡言乱语,沉默了很久,淡淡地道“没事,他一直是一个人,你不用担心。”
他脸上的神色是冷的,语气却非常温柔。
卢华英沉在醉意里,没听见他的话,在他的单衣上擦了下眼泪,接着道“我知道我是伤木头最深的人,我应该远离木头,我不该再打扰他,我和他没关系了可是我忍不住我想要知道他过得好,想要他的心再活过来”
“我心疼木头。”
她啜泣着道。
魏明肃心头剧震,胸口发热。
肩上潮湿。
那是卢华英的眼泪。
恍惚间,往事一一浮现,每一个关于她的朝夕,都是刻骨铭心。
夜风吹到他们身上,卢华英在他背上打了一个哆嗦。
魏明肃冷静下来,背着卢华英走进回廊,推门进去,走到床边,放下她。
她还在哭,手指紧紧扯着他的单衣。
魏明肃转身,握住卢华英的手,轻柔地掰开她的手指,扶着她躺下。
他出去要了一盆热水,进屋,帮卢华英擦去脸上的眼泪,喂她喝了一碗热茶,放下碗,解开她的腰带,脱下她身上的胡袍,替她盖上被子。
烛火轻轻摇曳。
魏明肃凝视着卢华英,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睡。
她睡着了,烛火照着,脸色红润,青丝乱横,唇上一层欲滴的艳色。
魏明肃低头,把被子拉上了一点,站起身出去。
他关上门,请侍女去房中照看卢华英,回自己的院子。
两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他走进屋。
同进和阿俞以为魏明肃今晚不会回来了,正打算睡,看到他的身影,都瞠目结舌,满脸的愕然。
魏明肃走进书房,吩咐阿俞“去请樊长史。”
阿俞应是,转身出去。
同进回过神来,也转身跑了出去,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