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陶瞬间有些懵,整个厅内突然变得空旷了起来,连带着整座皇城也变得更加的阴森恐怖,像是一座巨大的黑色牢笼。
扶苏拉着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少年稚气的眼眸中满是依赖与恐惧。
“没有人相信我,你信吗”扶苏问道。
一片带血的花瓣自扶苏眼前飘过,少年却视若无睹。
仿佛室外的狂风、室内漫天染血的花瓣都是假象。
却是都是假象,因为这来自“蛊”中,但是眼前少年的恐惧却是真的,因为他来自扶苏的一魂二魄。
阮陶安抚的一手握着扶苏的手,一手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说道“信,我说过在这里我唯一信的人就是公子。”
扶苏满眼欣喜的抬起头看向阮陶,他盯着阮陶漂亮的眼睛看了半晌,确定这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他方才松了口气“果然,在这个宫里也就你和父皇不骗我。”
“我平日里同宫人们说有鬼,他们只是哄着我、敷衍着便过去了。”扶苏垂下头道。
“你告诉过你爹吗”阮陶问道,“也就是陛下。”
扶苏摇了摇头“赵公公让我不要给父皇添乱。他说得有理,父皇日理万机已经很幸苦了,我如今年纪尚小,尚且不能为父皇分忧,怎能还能给他添乱呢”
阮陶一颗心顿时变得软乎乎的,他决定收回之前养着长公子这样的儿子要当场掐死这种话,至少小公子还是十分懂事的。
像正常孩子在这个年龄正是叛逆的时候,天天说东偏往西,人小胆子大,能让家长头疼至死。
就像阮陶这么年纪之时,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
记得有一次他拉着一群初中同学放学后留在教室玩儿笔仙,气得他师父无可奈何直接联合老师报警抓他,说他在学校搞封建迷信。
他若真的能有个儿子,能够像小公子这么懂事也实在不容易。
“公子别怕,小陶子在呢”阮陶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
“你看到的鬼是什么样的”阮陶问道。
“什么样的都有。”扶苏将蹲在自己面前的阮陶从地上拉起来,挪了挪身子让对方与自己挤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手、有的更是直接整个下半截或者上半截都没有”扶苏声音有些发颤,“有一些脸白森森的但是皮子是好的,还有一些皮子也被虫蛀烂了”
“别怕,公子别怕。”阮陶搂着对方的小身板安慰道,“他们可曾靠近过公子,或者伤过公子”
扶苏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曾,但是他们会直勾勾的盯着我,有些还会追着我跑,很是吓人。”
原来你也是会跑的阮陶在心里暗自腹诽。
但他嘴上依旧安慰扶苏道“所以,公子是天潢贵胄,那些鬼怪都不敢伤公子分毫。”
“但是还是好可怕”扶苏将头低了下去,一双手紧紧拽着自己膝上的袍子。
阮陶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接着问道“公子,公子害怕的应当不止是这些吧”
扶苏一愣,随后看向阮陶,两人此时坐在一张椅子上靠得极近,扶苏这么一转头甚至能够直接看清阮陶白皙细腻的脸上细小的绒毛。
对方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让他莫名的觉得安心。
“小陶子。”扶苏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阮陶从容回答。
最开始他还有些抗拒这个称呼,别人这么叫他他还反应不过来,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扶苏犹豫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算了,我怕你知道后对你不好。”
阮陶笑了,这小公子还挺善解人意、体恤他人。
“公子放心,我什么都不怕。”阮陶说道,“你说出来,说出来小陶子帮你赶走他们。”
这下总算是找到了结症所在,在蛊中将缠着长公子不放的东西赶走了,他应当也就可以出这个“蛊”了吧。
也不知王莽与子美二人究竟如何了。
他们究竟是还被捆在那个姑娘的怨念中没能掉下来,还是说也在长公子的“蛊”中,在皇城的某个角落,只是他们一直都没相遇
说起来长公子的“蛊”与书上说得都不太一样,太大也太真实了。
阮陶将身边的小公子搂的更紧了些。
见状,扶苏握紧了阮陶的手,凑到阮陶耳边说道“我是在我娘去世之后才看得到那些东西的,之前我还能够看见我母亲。”
“你母亲”阮陶有些诧异。
“是的。”扶苏回答,“自母亲自缢后我便能看到那些东西,只是宫里不能提她,没有人敢提起她,我更不能在父皇面前提起,但是我能够看见她。”
说着,扶苏遥遥向窗外花瓣飘来的方向指去“她从前就在废弃的椒房殿附近,我小时候时常想她了便去那处找她。父皇不准我去,我就经常偷偷去。”
“然后呢”
“然后有一日,我去的时候就见到淑妃娘娘在那里。”扶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