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萧崇琰的刻骨恨意几乎毫不遮掩。
而萧崇琰与顾璟这时也已看清四周景象,便如他们先前猜测,正是鬼域投影所在。
鬼门已落成一半有余,自半空至地面处仍未成型,只有鬼气森然汇聚。
鬼门前,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鬼族,正是方才开口那人。
“殿下可还记得我是谁”那鬼族轻笑开口,以手抚摸颈上一道深深疤痕,眼中满是克制不住的恨意与怨毒,“南明可是等了您太久太久了,殿下”
顾璟闻言,侧首看了萧崇琰一眼。
白发鬼族南明,鬼族中的四位御主之一,与之形影不离的北离已在不久前于河东陨落,正是死于萧崇琰手下。
这个南明,可是想要为北离报仇
顾璟的神色渐深,冷淡看着那白发鬼族,杀意顿起。
萧崇琰正打量着那座鬼门,察觉到顾璟视线,不感兴趣地偏头瞥了那白发鬼族一眼,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神色,从鼻孔间门轻轻“哼”了一声。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便是一句“你谁”
这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无疑激怒了南明,白发鬼族蓦地冷笑出声,高声说道“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千年前侥幸于您剑下逃过一劫,南明实在感激万分”
他话音一转,似笑非笑说道“我家主人亦欣慰不已,特命南明拜谢殿下,请殿下随时都可来我鬼域,主人必将扫榻相迎”
萧崇琰漠然看向南明,神色不变,只觉得无聊。
“破境后,第一时间门出剑鬼域,让他等着。”
白发鬼族嘲讽看向萧崇琰,目光却落在他身旁的顾璟,低低说道“冕下,没有人会站在您这边的,如果您身边的这个人知道您要转鬼修他会怎样”
“既然到最后也不过是又一次众叛亲离,举世皆敌,您留在沧澜还有何意义”南明张开双臂,高声笑道,“不若来我鬼域,杀个痛痛快快,一道毁了这沧澜盛世,向这个世界复仇”
他的声音低沉又轻缓,带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轻柔暧昧如同耳语,却尖锐至极,直抵心湖,要掀起那腥风血雨
“难道您就真的不想毁了这个世界吗毁了这个弃你负你,教你一无所有的沧澜大陆”
顾璟又看了南明一眼。
这番话用心极其险恶,显然不单单是要扰乱萧崇琰道心,也是要说给顾璟来听,为的就是令二人心生嫌隙,要顾璟对萧崇琰猜忌不断,要萧崇琰真真正正沦为孤家寡人。
只可惜萧崇琰在顾璟面前,从未有过任何掩饰,方才那番话中有意无意透出的点滴不寻常之处,顾璟已然猜得分明,并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猜疑。
时至今日,顾璟对萧崇琰身份心知肚明,两人并不说破,不过是没有必要而已。
这一点,萧崇琰自然也很清楚明白。
或者说,萧崇琰从未想过顾璟会对自己有所猜忌。
因为他们全然信任彼此。
身着白衣的少年似是弱不禁风,垂首低低轻咳不止,眼中神色却极淡,在南明几乎如同剜开他最深伤痕的尖锐逼人话语下,神情只是漠然。
“我亦不曾将沧澜放在眼里,沧澜负我,那又如何”
萧崇琰冷淡看着白发鬼族,面无表情,似是全无所谓,说出口的话却极尽张狂不可一世。
他从来不恨这个世界,他只是失望而已。
但也只是失望。
让他在失望之余,对这个世界仍然生出一点其他情绪的,是皇姐、师兄、小师叔、小和尚和烂赌客以及很多其他的人。
这一世,又有了页安、齐小奇、凌容青、若语还有那些落河学府的年轻学子。
还有顾璟。
所以他将那鬼念养在心湖,宁愿忍受剑骨山脉时时刻刻发作的疼痛,也不会将其炼化,升起任何转修鬼道的念头。
他想要走的大道,便是他在走的大道。
做想做之事,问想问之道,从上一世到这一世,皆是如此,不过如此。
更何况
“我亦从未只是一人。”
萧崇琰神情淡淡开口,眼神却很认真。
顾璟闻言看向萧崇琰,想起先前萧崇琰于温泉边所说,眼神渐渐和缓,然后便不再言语。
他知道今日鬼门一事,已无需二人出手。
因为确实如萧崇琰所说,他并非孤身一人。
他们并非势单力薄,无人相助。
未竟岭内,有长相俊秀的年轻僧人于碧泉旁默诵佛经,忽然手中佛骨大亮,浅金剑意直至青天,指引方向。
澄水院的佛子微微一笑,起身离开,循着剑意而去,步步生莲。
东湖下游,有画舫顺水而下,轻渺琴音和着高山流水,意境深远高妙。画舫内有红衣女子慵懒伏于桌前,酒香四溢,身旁皆是东倒西歪酒壶。
陌香漫不经心在纸上涂涂抹抹,笔下纸上写满了娟秀小字,落款正是“墨香书生”。
这时琴音微顿,她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