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吗”她有点迟钝似的抬眼。
这是生气的问题么,松田阵平盯着她,感觉血气上涌之下,整个大脑都回荡着嗡嗡的蜂鸣。
真是毫不怀疑,现在离自己被气死大概只差一步之遥。
“我非常,非常生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边包扎,语调禁不住发沉,“有纪,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即使他的动作再小心,难免还是会拉扯到伤口的边缘。
不同于之前已经习惯的钝痛、崭新的连绵痛感,终于让玩家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抱歉,吓到你了吗”
叹了口气,安抚地拍拍他,同时抽手的动作却毫不迟疑。
眼看她随手揭开被用作包扎止血的毛巾,失去压制的伤口瞬间涌出新的血液,松田阵平立刻皱眉。
但在说些什么之前,下一刻,他忽然忘记了原本的话语。
因为,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刚刚被包扎时都血流不止的伤口,此刻宛如合拢的花苞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收敛了起来。
血肉交缠生长汇合,新生的肌肤随后覆盖其上,最终抚平一切。
就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那道狰狞可怕的伤口完全消失无踪。
如果不是那条沾血的毛巾,还有满池的红色,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是一场幻觉般。
“别担心,”体贴地翻转手腕,展示了下现在的完好无损,玩家轻轻呼了口气,“阵平,你还记得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存在超越科学范畴的事情。”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这种小伤口对我不算什么”
嗓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双看向她的漆黑眼眸里,此刻涌动的难以分辨的深沉的情绪,显然并非欣慰。
“小伤口”
即使被亲昵地呼唤着,也完全高兴不起来,扯了扯嘴角,松田阵平攥着她的手腕拉近,语调压抑地反问“那你现在发抖什么”
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都要接近透明了,这样近的距离,他当然更不会忽视她脸庞瞬间沁出的薄薄冷汗。
还有,仍在持续、无法隐藏的细微战栗。
即使伤口痊愈了,但痛觉明显没有被一并消除,而且,这样快速的愈合,真的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吗。
眼见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卷发青年微微挑眉“现在想想,飞行船上那次,裙子上的血也是自己的吧,那次也受伤了么。”
“见到我的时候状态糟糕,也并不是因为药效。”
现在回想起过往的种种细节,稍稍深思,简直足以令他心惊肉跳。
看这习以为常轻描淡写的样子,她已经完全不将受伤的事情视作威胁了。
这种状态实在很危险,非常,非常值得警惕。
玩家张口欲言,却被下一句堵回了。
“有纪,你还记得,游戏规则是什么吗”
当然记得,唯一的规则是,不能随意受伤。
所以她之前都有好好地隐藏了,只是这次情况特殊。
“对不起。”她慢慢地说。
那双蔚蓝的眼眸垂落下去,然而很快,松田阵平就看见几颗透明的水珠悄无声息砸落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然后一颗接一颗,愈来愈多。
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于是郁积沉闷的满腔怒火,也仿佛被这委屈的雨水打落沉熄了。
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尽数化作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慢慢来吧,他无奈地想,也不能求之过急。
“抱歉,”抬手用另一条干净毛巾帮她擦眼泪,他语气缓和下来,轻声认错,“我不该这么咄咄逼人的。”
手上还沾着血,看一眼她身上还算干净的衣服,松田阵平不得不放弃了拥抱的想法,只是微微前倾,贴了贴她柔软的脸颊。
闭了闭眼,他嗓音有点哑,语调低缓“可是有纪,无关自愈,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一点都不想,一次也不要。”
“至少,别把受伤当成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你知道刚刚看起来有多吓人吗”
近在咫尺的乌黑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同样被注意到的,还有他第一次如此清晰显露,几乎毫不遮掩的恐惧。
想要挽留什么的恐惧。
跟她方才体验到的一模一样。
“对不起,”缓慢眨了眨眼,她低声询问,“刚刚吓到了吗”
“嗯,”轻轻蹭蹭她的鼻尖,松田阵平坦然承认,“差点被你吓死了。”
于是玩家有点不好意思地认真道歉“以后不会这样做了,我保证只要再没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得到差强人意的承诺,卷发青年稍稍松了口气。
绝不会再给她这样做的机会了,如此经历,一次已经足够惊心动魄。
“之前说的药,就是指你的血么,还有谁知道”他最后不放心地询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