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转了转肩膀。
祝淮书低头摆弄她的脚,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了眉眼,侧颜线条在昏暗灯光下分外柔和。
池娆想起昨天送他家人离开的时候,祝高博夫妇以为她不在,偷偷交头接耳的事。
“祝教授,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你家人来的时候。”
祝淮书沉吟片刻“跟平时不太一样。”
“嗯。”池娆点头,若有所思。
“不会不习惯”祝淮书问。
池娆摇头,“怎么会,我都这样活了十八年了。”
“嗯”祝淮书抬眸。
池娆抿了下唇,眼神躲闪。
祝淮书挪开视线。
默了会儿。
“祝教授,你家人是不是不喜欢我。”池娆歪脑袋,轻轻说。
“他们喜欢与否,不重要。”祝淮书低头,嗓音低回。
池娆盯他的侧脸,这一刻忽然得到某种解脱,好像别的声音都不重要了。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她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屏住呼吸,静等他的审判。
华都大楼坐落繁华市中心,睡眠舱隔绝城市的喧闹,隔出一方小小的世外静土。
周围静得离奇。
祝淮书丢掉棉签,转头看向她。
他眸色沉敛,如一泓深潭微波暗涌。
池娆回望他的眼睛。祝淮书很少这样跟她对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刚刚还看不清他微敛的眸色,但现在,她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也能看到眼睑被睫毛遮出的扇形阴影。
祝淮书俯身靠向她,扣在脚踝上的手不自觉用力,手背筋骨微突,昭彰某种不问由来、不可制止的侵略性。
池娆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有点耳鸣
她听到砰砰心跳,如擂鼓。
“你这里脏了。”
祝淮书用指腹,揩了下她的眉梢。
池娆愣了,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远。
手指上沾了点青灰色痕迹,祝淮书若有所思。
大爷的。
池娆捂住脸,扑棱一声,翻身下床。
“哎”祝淮书在身后叫她,“小心脚”
丢死人了,池娆挥掌拍脸颊。
镜子里白皙精致的脸蛋上,右边眉毛飞出去一笔,看上去像眉尾劈了腿。
祝淮书也真是的,告诉她不就好了,非要凑过来抹一下,她还把眼睛闭上了,显得多自作多情似的。池娆卸掉眉毛,重新画了两条,这回上上下下180度打量,确认无误,才出了卫生间。
祝淮书刚把刚才用的棉签、碘伏收起来,池娆没看他,径直走向自己那一侧,钻进被窝。
“以后告诉我一声就行,不用上手。”她语气生硬。
“嗯”祝淮书似乎没明白她怎么突然不开心,尾音带着疑惑。
池娆背对他,自己跟自己赌气。
刚才气氛都那样了,这老男人居然只关心她的眉毛
早说他不解风情,真是一点没错,老古板。
池娆越想越气,发觉身后没什么动静,她悄悄回头,偷瞄祝淮书。
很巧,祝淮书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身上,她眨了眨眼,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祝教授快睡吧,年纪大了熬夜身体可受不住。”
“年纪大了”祝淮书阖上书本,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站起身。
那张矜然冷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池娆心里莫名发虚,抓了抓头发,扭头不去看他。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闷闷说“嗯。”瓮声瓮气。
“池娆。”不知道过了多久,祝淮书轻声喊她的名字。
池娆分不清这声里有多少意味,只觉得有点哄小孩的亲昵。她没应声。
“其实今晚,我在等你回来。”他继续说。
池娆心弦一颤,“等我干嘛。”
等了会儿,身后没有回应,窸窸窣窣,有衣料离开椅子的轻微摩擦声。
“干嘛不回答”她回头问。
祝淮书正准备去换衣服,被她问住,站在原地解衬衫袖口的扣子。
他垂眸,额前墨色的碎发遮住眉眼,看不清神情,有种晦昧的神秘感,像万丈红泉奔流而下,碾碎日光,模糊昏晓。
床头灯昏暗的光被他遮了大半,皮带勒住精瘦窄腰。衬衫有点透光,他腰线轮廓清晰,宽肩平坦。
池娆感觉脚踝上伤口痒酥酥的,像蚂蚁爬过。
“祝教授。”
“嗯”
“我想去厕所。”她盯着他墨褐的眸,尾音有点痴缠,“但是脚动不了”
祝淮书停了手上的动作,走到床这一边,池娆伸出胳膊,他两手插到她腋下,轻轻一提,将人抱起。
池娆顺势将胳膊挂到他颈后,腿也滑下床。她没想着找拖鞋,直接将脚尖踩在祝淮书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