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眼神死死地咬住了范闲。他没有说话,但是那双眼睛足够杀了范闲。
“我一直不明白一个问题。”范闲吸了口气,看着二皇子,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更没有丝毫的惧怕,此时的范闲,心中早已经稳稳地将面前的人,完全看穿了,“为什么我自从进入了沧州之后,那个在信阳的女人,就安静了下来,我再也没有看到任何有关于她的一丁点动静,甚至在儋州的时候,还有一些杀手,但是到了沧州,就如同放弃了一般。”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了。”范闲长出了一口气,“你们给我摆了一盘棋,等着我去送死,我本以为是如何高深莫测的东西,结果,竟然是你要利用你在西胡的军权,来将我置于死地。”
二皇子继续沉默着,安静地听着范闲说。
范闲摇了摇头,从铁锅里夹了几片肉出来,这才说道,“从北齐出货,正统的货物会在锦衣卫的护送下从上京城一直前往漳州,再从漳州入境,而去往儋州港,从儋州港直接上船,经过东海,大河,三江,进入岭南湾,再从岭南湾进入江南道,从杭州上岗,直接去往江南府,最终进入江南内库。”
“可是从北齐还有一批货,是来到西胡,然后从西胡有一队莫名其妙的军队,运送往沧州城,然后再从沧州城走内陆去往沙洲,最后到达江南道。”范闲说道,“可是我发现,他最后到的不是江南道,而是信阳,而这一队军人,便是你们的私军,也就是我在沧州城发现的那一队私军。”
“你们要造反啊。”范闲平静的将这个举国天地的大事说了出来。
二皇子终于开口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
“是的,光是西胡人打南庆和北齐,我是想不到的,但是我想到了一年之前,你为什么突然会拼尽全力的将我拦在北齐入庆国的入口,然后派谢必安来杀我,还足足拖了我一天的时间,举例出来了几个你根本不可能杀的人。”范闲说道。
而此时的二皇子脸色已经变了。
“对,就是那时候,我从北齐回来的时候,使团回京都城你皇子都敢拦凭什么”范闲笑道,“你不怕皇帝陛下斥责你,因为你有比起截杀使团更大的罪名就是那一批私货和私军进入庆国的时间,正好是我使团回去的时间,我们是会碰上的”
二皇子彻底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一步,让范闲发现了这一条安稳走过了多少商队的通道。
同时,他也彻底愤怒了,他看着范闲,似乎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你已经半只脚,踩入鬼门关了。”
二皇子和范闲对视着,二皇子有些阴冷的面容看着范闲,而范闲继续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他的目光在二皇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这才转头看向了面前的铁锅,也没有再问其他人,自己则是捞了一碗继续吃了起来。
范闲挑起了一筷子粉丝,放到了碗里,沉默不语。
再次是长时间的沉默,这一次换成了二皇子占据了上风,他没来由的一句狠话让范闲直接懒得搭理他。皇帝陛下的儿子不缺威武霸气的风度这一点范闲是知道的,但是如此境地之下还能继续没脑子的狂妄,范闲是没有想到的,不过想来范闲也明白,二皇子凭持的是什么。
他倒不是赌,他是真的知道,范闲不敢杀他,因为他的心里也明白,上杉虎现在对于二人来说,都是死人一个了,无论是谁只要是轻轻的动一动手,上杉虎就肯定一命呜呼,所以范闲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救上杉虎,而是为了救二皇子。
这一次二皇子真的没有猜错,不过范闲不杀他,并不是想要去赌什么,而是真的不想杀他,至少不是现在让他死,这件事情范闲斟酌过很久的时间,他当然也明白,自己可以在这里杀了二皇子,也可以随便编一个理由去蒙骗当今的圣上,可是那样的话,他的后路就断了。
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范闲杀两个他最亲的亲人,而且是皇室。
所以这一道题的答案,不是将二皇子杀了,范闲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直到见到了此时的二皇子之后,他才明白了庆国的皇帝陛下给他出的这道题解法到底是什么,二皇子不能死在人的手上,必须死在制度的手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帝陛下设下这么大一个局,为的就是让范闲以一个低姿态甚至是囚犯的身份进入西胡,而他的皇子,罪不死钦差,祸不遗京外,要死也得死在京都城里面,要问罪,也得他皇帝陛下去问罪,你范闲还不够资格。
这也是范闲唯一不懂的地方,若真的是不让自己动二皇子,那么他为什么要将那金盔金甲给了自己不过要想清楚这些事情,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范闲差不多知道了前面的事情之后,便直接来到了枫树林之中,他想要解决面前的这些事情。
“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我也可以让你永远的留下来。”范闲看着二皇子,轻飘飘地说道,“我可以做一个听皇帝话的臣子,当然也可以愚昧无知一次。”
二皇子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看着范闲,目光窜动,再次歪头看向了上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