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宁笑容得体,嘴里的话却没那么好听
“现在人也已经见到了,父亲若是没什么事,宴宁,就不多留了。”
若是曾经对亲情还有过一丝期望,那么现在,就是那仅剩的希望完全破灭之时。
姜父被这不客气的话激起了怒火,就连心里的那点忐忑和心虚都暂时被抛之脑后了。
他眉头一皱,语气是在姜德洱面前没有的强硬
“宴宁,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赶我走吗”
都嫁人了还不知道收敛一些,这么叛逆也不怕被休
想到太女后院只有姜宴宁一个,姜父的心情有些微妙。
太女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温柔贤惠的不喜欢,竟然偏偏看上姜宴宁。
姜宴宁视线一顿,慢慢敛下眸子,语气柔和,像是在说什么贴心话
“既然父亲知道,那儿子就不送了。”
姜父低呵一声,“姜宴宁我可是你父亲你的礼仪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姜宴宁冷下脸,“父亲,这得问您啊。您是以什么身份,对本宫大吼大叫的”
论尊卑,太女是君,姜父是臣。
纵使是自己的儿子,也是要行礼问安的。
姜父被这话吓到了。
他挽在身前的手抖了抖,看到眼前的人,余光扫过立在不远处的小伺,他的后背竟有些发凉。
太女。
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这是在太女府,若是有人用这个说事,他百口莫辩。
“宴宁,我”
姜宴宁不等他说完,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姜父身后欠身行礼。
“参见殿下。”
姜父脑子一阵眩晕。
殿下
他连忙转过身,就看见墨芩已然走近,离这凉亭只有几步之遥。
只怕是人早就来了,他方才的话
姜父软着双腿见礼,声音都有些发颤。
“参见太女殿下。”
墨芩没有叫他起身,而是几步走过气,握住姜宴宁的手,才朝姜父看过去。
“免礼。”
墨芩牵着姜宴宁坐下,“不知你们在这里说话,可是打搅你们了”
姜父急急开口,“没,没有”
“”
寂静在这一瞬间蔓延,就连游鱼跃出水面的扑通声都显得尤为刺耳。
好一会儿,姜宴宁才开口,“没有,父亲正说他要回去了。”
视线落在姜父身上。
姜父干巴巴开口,“是,臣夫是该回府了。”
没一人挽留。
一旁的婢女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姜父悄悄抬眼朝着两人看了一眼,才往外走。
墨芩一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向姜宴宁。
“怎么被欺负了”
“你才被欺负了”姜宴宁下意识回怼。
“可不是嘛,我这不是正在被你欺负”墨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帮你赶走人,还要被凶,我怎么这么可怜。”
说到最后,墨芩还故作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好像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
“”
姜宴宁顿时哑了声,有些不好意思
“我,哪里敢欺负你。”
方才姜宴宁看到墨芩,并未做声,而是故意等着,看姜父被吓到的滑稽模样。
姜父在府里被姜德洱压制得厉害,处处低声下气,卑微求生。
可在那些不如他的人面前,就会变得格外强势刻薄。
特别是对他这个儿子
就好像,将生活的所有不如意,都发泄到了他身上。
他是姜父生活的另一面,长满了尖锥,遍布荆棘。
“姜宴宁。”墨芩突然叫他,语气郑重,声音低缓,“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啪嗒
有什么东西滴落心田,泛起阵阵涟漪,波纹荡向深处,未沉寂,反掀起惊涛骇浪。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恐慌。
姜宴宁扣着墨芩的那只手攥得愈发地紧,像是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姜府她们都待我不好。”
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的,压在心底的话如泉水般涌出。
陌生的倾诉欲,让他此刻想要将自己曾经遭遇的那些不公平,那些委屈都说出来。
说给眼前的这个人听。
他觉得,他会得到慰藉。
墨芩静静地听着,有些事是她知道的,有些是她不知道的。
姜宴宁在府里的处境,她早有预料,可却不及现在亲耳听到来得直白。
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期盼,到最后所有的期望都落空。
若大的姜府,却没有对一个弱男子展现过温柔。
不得母亲喜欢,被父亲嫌弃,兄弟姐妹的欺负戏弄,还有下人的见风使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