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满满的算计,又怎会顾及她的死活?至于以色侍人求个庇护,那般连一层遮掩的人皮都不披的小道之上,又哪里来的良人?想到生母的处境,跟了那富商,虽说富商生前不曾赶她走,算得难得的‘情深义重’了,可她死后的处境,富商难道猜不到?他可有做过那切切实实为她打算之事吗?一句叮嘱能有多少用,那富商又不是傻子,难道不清楚叮嘱没有半分用处,只有切切实实到生母手里的银钱才是真的银钱吗?
想到那重香火的富商的几个子女为了梁衍的家财直接改了梁姓,这对于那富商而言真真是无异于断绝香火了。
诸事种种,真是愈想愈发微妙,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着内里根本没有半点用处,面上却好看的漂亮事的富商好似也未逃过那恶因恶果之债的回头一击。哪怕装的再如何像个善人,再如何情深意重,也终究只是虚伪的糊弄人的做派,是假的。
好似只有那真的表里如一的善才是善,那些试图糊弄人的举动终究是没有糊弄过这世间的公道。
这般越想心头越慌,看着面前专注做事的大理寺少卿同长安府尹,露娘心头愈发慌得厉害。可叫她转身远离面前这两人……一想到身后的梁衍、杨氏甚至那不知深浅的田大人、杨氏族老什么的,便更叫她害怕了。连杨氏这等人在那两人那里都似个跑腿的一般忙前忙后的瞎折腾,那结局还早已被定下了,她的境遇难道还会比杨氏更好不成?
既怕那不出半分差池的阳光下的大道,又怕那不知深浅的黑暗小道,她立在中间,真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维谷,想到杨氏的里外不是人,露娘苦笑了起来。
认认真真的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施脂粉遮掩着面上的伤痕,那般里三层外三层的遮掩之下,终是隐隐可以窥见那张脸的本来面目了,看着隐隐露出面目的郭家二郎,原本神思恍惚的露娘心头蓦地一惊,看着眼前的郭家二郎,手指下意识的在衣袍上划拉了两下——怎会……这躺着的郭家二郎看起来竟有几分梁衍的影子?
到底是能将自己一张清秀的脸画成同那第一美人温夫人有几分相似的摹仿高手,只稍稍一愣,露娘的目光便落在了郭家二郎那‘高’起的颧骨之上。今日被找来的上妆娘子同入殓婆既是随意找的,自不可能收了不该收的钱故意作假,且她们做事亦是在一旁两位红袍大员的眼皮子底下做的,所以,并未刻意将那郭家二郎画成梁衍的模样。
既如此……那这郭家二郎眼下的模样自是本来就有几分像梁衍了,看着那高起的颧骨以至于整张脸好似被那捏面人的手艺人‘正’过面上的骨骼一般的郭家二郎,露娘抿唇,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这张脸之所以能画成似那温夫人的模样除了妆画的好之外,更大的原因便是这幅天生的骨相似极了那温夫人了。这是外头再厉害的上妆娘子也无法做到的事。
那最厉害的捏面人的手艺人就能在一张捏好面部起伏的面上画出诸多不同的脸,可见那骨相不易变,面相却是极容易改变的。
画皮容易画骨难,她就是因为这副骨相使得她能够画成那位温夫人。可她这骨是天生的,而这郭家二郎……不由得再想起杨氏的‘不忍我儿多受半分痛苦’,露娘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再看躺在那里的二世祖,心里突地生出了几分怜悯。
明明活着的人却似个任人捏扁揉圆的面人一般被生生折腾成了另一个人,这郭家二郎便是面皮之上的伤能恢复,又如何回的去那郭家二郎的身份?
真是……落子无悔啊!想到被郭家带走的梁衍,对待自己的子嗣尚且如此,对那梁衍呢?露娘心头一阵心惊,想起梁衍临走时的那一番心思同算计,忍不住冷笑:想的真美啊!这郭家对自己人尚且这般狠,又怎么可能行善?
她先时就是吃了这个亏,错判了杨氏的举动,以为互相拿自己不在意的东西换一换,这买卖能成,却不成想那杨氏根本就不想同她公平买卖,毕竟在杨氏眼里,她这等的……实在不算人,又怎会同她公平买卖?
“还真是梁衍啊!”看着那张露出本相的脸,长安府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偏头对一旁的林斐说道,“真是没想到啊!”
林斐点了点头,那反应同长安府尹一般,虽是确定了面前这张脸就是梁衍的,可那眉头仍未完全松开,他开口直道:“我亦未想到面前这个真是梁衍的脸。”
长安府尹“嗯”了一声,说道:“虽是梁衍的脸,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林斐点头,待那戏妆的梁衍的脸画罢之后,入殓婆本是立刻就要上前的,他却摆手制止了,而是先让那为寻常人上妆的上妆娘子上前,一番妆容画罢之后,他点了点头,示意两位上妆娘子可以拿钱离开了。
待到两位为活人上妆的娘子离开,林斐才对一旁等候的入殓婆道:“劳烦了!”
有这一声交待,本就不敢马虎的入殓婆自是更为认真,回了一句“看在这报酬的份上,老身也不敢马虎”之后,便上前为那张脸画了起来。
才开了个头,看到那画在脸上的面皮颜色,林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