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迟忆忍得唇瓣都在发颤。
凌筱筱深褐色的洋娃娃眼睛看了一圈已逐渐明亮的周围,皱着眉心小声道“哥。哥。哥。哥。哥不哭,不难受。”
布迟忆摸了摸凌筱筱的头,道“没事啊。”
周忍冬和温阅仍然在驾驶及副驾驶,没人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
纪寻从上车后便没再开口,他也没松开姚凌舟的手,犹如忘记了。
五指深深嵌入姚凌舟指间,力度之大未有丝毫放松,温度冰凉。
姚凌舟就这么被他抓着,心想,算了,小疯子有点难受,搁以前得需要哄哄,现在就给他靠下肩膀好了。
他放松地倚着车身没动,任纪寻牵手。
片刻后,纪寻的额头真的轻抵住了姚凌舟的肩膊,侧着看过去很像抵在姚凌舟的肩窝。
后者自然地微侧首,将空间更好地裸露让出。
纪寻想闭眼休息片刻,方垂下眼睫,如数动作便诡异停住。
视线里洁白的宽松衬衫并未因为此时混乱且糟糕的世界染上脏污,但此时那左胸前的布料却被划开了长长一道。心口明显还未长好的“十”字钤痕虽只剩下微红的痂,却刺眼至及。
箭磁。
纪寻下意识将手抚上去,指尖更是冰凉得厉害,胆怯地根本不敢真的触摸。
周围明亮却不详的光线忽然转变为一个温暖的中午。
纪寻看见,他身边躺着安静的、睡着的姚凌舟。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
姚凌舟睡颜静谧,睡相却不太好,一条长腿不礼貌地横在纪寻腰上,被子有一大半都缠在他的腰腿处,像个圈占地盘的小动物,眼睫纤长而漂亮。
几乎要把纪寻从床中间挤到地上去。
纪寻轻笑,堪称痴恋地盯着姚凌舟,片刻后又不知想起什么收敛笑容。
“为什么不动手呢”
听见姚凌舟说话的纪寻面容一僵,甚至警铃大作,问“什么”
姚凌舟睁开眼睛。
那只冰蓝色的眸子犹如冻土之下最纯粹的宝石,静静地着看他“狗崽子,我死不了的。”
“你不用再时时刻刻想着该怎么干掉我。”
纪寻只觉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攫住,嘴硬莞尔“姚,你说什么呢。”
他们在一起四年,一场恋爱谈得鸡飞狗跳,你管我我管你,谁花心谁就死。
但他们从不过问对方的以往生活,也不问对方以后有什么计划,他们只要知道对方的未来有彼此就可以。
他们的以后里,必须要有彼此。
但姚凌舟并不跟他废话,他像是终于厌倦这种生活,厌倦了枕边人每天都想着该如何对自己下手,又因为乱七八糟的感情一再等待。
他打算帮纪寻迈出下一步。
随即,只听一声“刺”的拉扯。
在万物静止似乎都失去生命般,一把二十公分长的银匕明晃晃地、全部没入姚凌舟的心脏。
鲜血仿佛涌出的热泉汩汩流出,眨眼便晕湿姚凌舟胸前大片衣襟。
他的大白睡衣不再洁白,而是满目猩红,依然在上面可爱招手做出拥抱姿势。
纪寻睁大双眼,呼吸停顿。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听见自己要停掉的心脏重击,听见红色匕刃缓缓抽离皮肉,听见姚凌舟嘶了声,缓气说
“不过疼还是很疼的。”
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心口外翻的血肉模糊,也以能够明辨的趋势长住,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痂肉。
这种伤,比普通人好得快,姚凌舟只需要几天就能长得连疤都没有。
但也需要好几天。
他果然没死。
可纪寻却像是死了。
他怔怔地盯着姚凌舟,脸色比这个刚死去又复生身有重伤的病号还要苍白。
“你干什么”纪寻几乎说不出话,一直僵在半空的手终于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嘶哑哽咽,“你在干什么”
他抱住姚凌舟,想和人打一架却不敢动,只敢紧张加神经质把自己的脸埋在姚凌舟胸前,一遍遍重复
“别这样对我姚,不要这样对我。”
往后纪寻在许久的一段时间里,都见不得家里有任何水果刀具的存在。
特别是在察觉到姚凌舟看到时,他会非常神经病地把东西进行销毁,有时甚至会不惜伤到自己。
而等几天后姚凌舟心口恢复如初,直接几天没再离开床。纪寻变着花样翻来覆去地折腾他,用进入填满纠缠探求安全感。
不给做就红眼睛静静地看着你,眼底一层水润雾气,还掉眼泪,姚凌舟真的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箭磁。
那道十字型的伤疤映在纪寻眼底,似是在嘲笑他的过往,毫无感情的冰冷。
姚凌舟察觉到异样,垂眸看他一眼,看他盯的方向,了然挑眉,还甚是贴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