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倒映出剑尖上殷红的妖血。
卿浅干净利落地收剑,看也不看地上的蛇尸。
她轻声唤“江如练”
江如练打了个颤,下意识地回“师姐。”
她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嗓子疼,说两个字都费劲。
卿浅微微蹙眉“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回来。”
这句是在解释为什么她会寻过来。
“怎么在愣神”
这句就是在表达关心了。
和方才出剑时的凌厉完全不同,此刻的卿浅是温和的,眼神很柔,恰如春日里潋滟的水。
可江如练还是说不出话。
直到卿浅伸手去牵她衣摆,她才慌慌张张地撇过头“没事。”
她很少在卿浅面前掩饰自己,喜怒大多摆在明面上。
所以连装样子都不会,轻易被卿浅看出了破绽。
卿浅不明白江如练的不安从何而来,只好扯扯衣服,垂下眼眸“今晚也想抱着睡。”
哪曾想她表现得越乖巧依赖,江如练就越觉得虚无缥缈。
师姐、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长年被拒绝和冷落,由此产生的惶恐卷土重来,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江如练新建的防线。
她深知自己不该怀疑,当下的信任是由卿浅每一次主动换来的。
可是、可是
江如练嘴唇翕动好几次,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师姐知道情蛊吗”
“不清楚。”
卿浅回答得相当干脆,似乎不需要思考“你问这个做什么是要调查什么事吗”
接着,手上传来布料的磨擦感,那截衣摆就这样从她手中溜走。
江如练退后了一步“师姐先走,我、我晚点回来。”
卿浅不明所以。
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能让江如练慌张成这样甚至连基本的对视都做不到,抗拒也肉眼可见。
“江如练。”
卿浅再一次去牵江如练的手,没想到这次直接抓了个空。
她愣在原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样茫然的表情如一根钢针,刺破理智,在江如练脑海中呼啸。
师姐的吻是真实的吗
踟蹰独行的旅人,最怕的停歇绿洲只是沙海蜃楼,一场空。
她只觉得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也顾不得什么飞行禁令。
掉头三两步翻过窗户,化作凤凰振翅。
江如练以最快的速度飞过城市,翅膀尖掠起丝丝缕缕的云,最终停歇在停云山,卿浅暂居的小院子里。
青石地砖上落满了梨花,如碎玉铺陈。
赤色的小凤凰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去,变回人形。
她来到书柜前匆忙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万毒千豸图谱,当初她只读了第一页。
书页微黄,但上面的墨迹尚还清晰可见。
所以第二页那行用蝇头小字格外显眼。
小白故意把情蛊的外表和发作症状养得和噬神蛊一样,是想拿去坑人吧。噫真坏。
小白,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在指白云歇。
江如练恍惚了一瞬,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耐着性子,找到写着“情蛊”的那一页。
比起前面精美的插画,情蛊就画得相当潦草,介绍也是。
情深缘浅,为之奈何。
字迹潇洒随性,是白云歇亲笔。
难怪,白负雪会说,下蛊是白云歇给她的任务,她又把这道命令给到了青蛇。
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是卿浅,其次是白云歇。
再虚无缥缈的事情有白云歇的参与,都能真上几分。
“咔嚓。”
一声纸张撕裂的响,书页被扯出道小缝,江如练触电似的缩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看那本书,如看什么洪水猛兽。
今天是被蛊虫咬的第几天来着江如练望向窗外。
满树梨花簌簌飘落,恰如薄雪。
好像时间不多了。
直到月亮爬上来柳梢,江如练才回到家。
客厅里有光,卿浅居然还没睡。
她整个人蜷进柔软的沙发里,盖了层雪白的小绒毯,开着小台灯读书。
书本翻过一页,她抬头“你怎么才回来”
听语气颇有些嗔怪。
埋怨完,卿浅没再多说什么,还往旁边挪了挪,给江如练腾出地方来。
这种带着浓浓依赖意味的举动,甜蜜如酒,能把整只妖都灌醉。
有那么些时间,江如练忘记了白天发生的事,凭着本心,顺其自然地坐过去。
然后乖乖巧巧地道歉“对不起,有事耽搁了,师姐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卿浅垂眸良久,久到江如练呼吸都有些不畅,才一把揪住江如练的衣领,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