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浅拍拍江如练的肩“过去看看。”
随着江如练靠近,萤火虫群被惊扰,慢悠悠地散开,而白云歇的身影仍未消失。
她轻摇折扇,笑眯眯地向“空气”解释“你们信我,走这里快多了。”
哪怕江如练走到白云歇面前,后者都没有什么反应。
卿浅伸手,轻易穿过了她的身体,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江如练脑袋里一连串的问题“你们她在和谁说话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好在借着萤火虫的微光,她眼尖地瞧见了不远处的阵法。
线条僵硬生涩,一看就是新手所画。灵石的粉末微微闪烁,表明阵法还在起作用,布下的时间应该不长。
这个阵江如练和卿浅都很熟悉,不久前还用过。
“顾晓妆。”卿浅轻声道“她到过这里,重现了这片土地的记忆。”
万物有灵,会记录下曾经发生过的事。卿浅传授的阵法经过改良,接触人不同、物品呈现的记忆也不一样。
或许顾晓妆只是想追查青蛇的下落。
可误打误撞之中,反倒让江如练她们知晓了,白云歇曾经到过此处。
“嘘。”
卿浅搂着江如练的脖颈,顺手把冰凉的双手伸进她外套里取暖。
隔了层单衣,江如练仍被激得一哆嗦,那手未免太大胆,都快贴到自己胸口上了
卿浅若无其事道“先看看。”
于是江如练只能转移注意力,盯着旧影的变化。
白云歇自言自语“还有多久快了快了。”
卿浅改拍江如练的胸“你去给阵注入点灵气。”
她是半点不肯把手拿出来,舍不得自己的手受冻,还乐于欣赏江如练耳朵红。
江如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确定关系后
师姐好像更娇气了。
娇滴滴地犯懒,这也不想干、那也不想做,只肯挂自己身上动嘴皮子。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宠着,最好宠得离不开自己,她就好与师姐结契,从此再也不分开。
江如练为自己的无耻想法愧疚了三秒,随后按照卿浅的说法,为阵法注入了灵气。
一阵无形的风荡开,被强化后的阵法作用范围扩大,那些先前看不见的东西也显现出来。
青衣广袖的女子以玉笔拍手,半阖着眼皮。
仔细看,眉眼与解行舟有些相似。腰上代表桃夭书院身份的玉佩,更是确认了她的身份。
她懒洋洋地开口“不敢信,被妖风刮着去都比这靠谱。要是浪费我画画的时间,就在你脸上画王八。”
“解青衫,你都画了几百幅美人图,还不够”
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与之对应的是一个女子。
穿着红色束袖、手里拿着酒葫芦,剑眉星眸,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嘿嘿,”她勾唇,将酒葫芦一抛“不过小白贯会骗人,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我赌小白输,押上两坛百年好酒。”
有男子同样露出笑容,正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那我赌她嬴,押灵石一箱。”
这人江如练认识,是年轻时候的裘唐。
她对此不感兴趣,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姑娘。
小姑娘俏皮地眨眼“什么酒啊钱啊,肤浅,我要赌就赌本门秘籍,天衍九宫的星象图如何”
解青衫立刻接嘴“我出一本云落巫山。传女不传男,需要的自取。”
短暂的安静后,是白云歇放肆的笑声,笑得畅快且不顾形象。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骂开。
“不要脸啦你画的禁书也拿得出手”
“解青衫,你那小徒弟要是翻出这本书,会不会气得和你断绝关系啊”
一行人抱琴携酒,与江如练擦肩而过。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打着拍子唱“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那些旧影渐渐融入黑暗中,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
江如练轻“嘶”了一声,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明明是欢快的场景,她却仿佛被按着喝了口辣酒,又苦又涩。
她喃喃道“天衍九宫早就没了传承人,消失在几百年前。”
卿浅揪漫不经心地把玩江如练的头发。
“那位前辈我见过,在桃夭书院丢失的画卷里。
很奇怪,她明明是天衍九宫的最后一任宫主,书上却并无更多有关的记载。
其他几位也是各自门派内的少年英才,至于裘唐更不用多说。”
白云歇曾经是什么样的人,她交的好友也该是什么样的人。
少年意气风发,遍游神州、诛杀妖邪,所求不过一个问心无愧。
只是这些惊才绝艳的人物,却在最该有作为的年纪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