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糖是她昨晚让夜枭送上来的。
江如练本以为还得再撒娇几句师姐才肯接受,没想到卿浅没推脱,径直挑了颗绿色的薄荷糖。
有着圆润指甲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将糖果含进嘴里。
她的牙齿磨碎糖块,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仿佛勾起了残存的感知,江如练已经结痂的指腹泛起微微的麻痒。
她内心沉重,总觉得大脑自昨晚以后就出了问题,经常莫名其妙的中断,然后反复播放一些有关卿浅的画面。
被舔吻过的手也不属于自己了,很多次都会不自觉地盯着那道伤口发呆。
江如练捻了捻手指,趁着接空碗和糖果包装的时候偷偷去探卿浅的手腕“师姐灵脉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卿浅后退,让江如练摸了个空。
她退到床边坐下,面不改色道“祛毒的时候出了差错。”
回答得很自然,江如练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她干脆也搬了椅子,挪到卿浅对面,神色认真“师姐不给我看,那我就当伤还没好。我每天要往师姐的水里放一滴血,悄悄地放。”
“说出来了还能叫悄悄”卿浅反问。
江如练勾起嘴角,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很是自信地向卿浅解释原因。
“嗯,师姐不知道我每天什么时候放,但是可以提前吃一些清心静气的药,保持心态平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卿浅双手交叠在腿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在很认真地听。
又或许是想知道她还能说出多离谱的话。
江如练有些纳闷,明明她的计划堪称完美,解决问题的同时还提前预防了副作用,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可为什么师姐看上去有点生气
她最后还是决定及时止损“我去给妖管局说一声,要株紫芝。”
“不。”卿浅毫不犹豫地否定道“你让停云山出面和他们交涉,晏晏知道该怎么做。”
江如练委屈,眉毛皱出个川字“为什么这种事我做和晏晏做有什么区别”
卿浅抬眸,语速不急不缓,一声声敲在心上。
“江如练,你要用什么身份去替我求药是同门还是同事,又或者被重点关注的大妖”
“我”江如练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后半句话却被吞进了肚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算不得停云山的弟子,不遵循师门的规矩,否则要挨的鞭子三天三夜也打不完,要抄的书能绕青萝峰十几圈。
也不是妖管局收编的妖,毕竟那好几页的违规记录还挂在档案里,妖管局的大部分人族提起她都是满脸沉重。
可是在停云山护她性命、教她术法的是卿浅,只需要一个撒娇就能心软的也是卿浅。
为此,她完全可以不在乎事情的后果,只需要遵从本心。
去救她的心上人。
房间里安静了,江如练轻笑一下,把方才的话题抛在身后,开玩笑似的聊。
“我要去做一件事,需要拿一个人族当诱饵。”
“要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管你。但你要是失了分寸伤到人”
江如练颔首“我自己来向师姐请罪。”
日光下移,给卿浅的身影打上一层薄光。她面色如常地开口“记得把衣服带走。”
江如练拿回自己的外套,抱在怀里,敏锐地察觉到衣服上的气味变了。
好像被卿浅洗过一遍。
她走之前回头,被太阳晃了一下眼,恍惚间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候的卿浅是所有人嘴里尽职尽责、言行举止堪称典范的大师姐。
而自己不过是被她照顾的其中一个。
“不带副队真的可以吗毕竟我们是在违规的边缘试探唉,上面的老头不会叨叨吧”
有着栗色卷发的少女边说边磨刀,锋利的短刀与石面相互摩擦,“唰唰”的响。
再掬起一捧水浇上去,刀面锃亮,可以照出她笑得灿烂的脸。
顾晓妆坐在办公椅上,缓缓地踩着地往外滑,争取再离少女远一点。
毕竟在这种语境下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真的很让人怀疑她的真实想法。
“狗子你收敛点吧,尾巴都要摇掉了。”坐她工位旁边的柳砌接嘴道。
他手里捧着一本书,名叫屠龙弑凤三十六计。
顾晓妆来这里报道时他就已经在看了,还时不时地做做笔记,掐道法诀。
如此好学的同桌,却只让顾晓妆觉得恐怖。因为书名的一部分就在柳砌对面。
明明有着绚烂如火烧云般的渐变发色,昳丽到刺眼的五官,却低着头坐在墙角的位置,好几分钟不动一下。
硬生生从凤凰变成了一朵阴郁的蘑菇。
阴郁蘑菇发出了指示“不用带我师姐,以后也不要让她动手。还有,玄水诀近不了我身,还不如直接拿刀砍。”